皇城之下的夜晚,极其灯红柳绿,繁华的闹市街上挂满了红色圆灯笼,里面燃着微弱的烛光。
而尾巷子口里,江北慕和陆阳笙正从一户平常人家的门里往外走,只是江北慕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带着失望之意,在出了门时,停下脚步,朝着里面又看了一眼。
“咳咳……咳咳……”
那平常人家里传来了一阵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声,还杂着旁人难受不已的询问声。
陆阳笙见江北慕神色忧郁,便是以为他是因为找不到沽清所以才这般,便抬手搭在江北慕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才开口。
“你也不必太在意了,既然他们说了沽清有来给他们看过病,那便说明他还在晋城的。”
江北慕转过头来朝着陆阳笙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我无事,既然找不到,那我也该回去了,免得离离担心。”
“何时走?”
听到江北慕要走,陆阳笙急忙开口,对他突然要走的决定有些意外,但一想到江家的事,却也在话出后便不再多言。
“明日一早便动身,原本想着今日能够找到活手医圣,却还是落空了。”
江北慕说着便朝着远处的巷子走去。
这尾巷是普通人家的落脚之地,是以极其简陋,横七竖八的小巷交错,便形成了一个纵横交错的平民巷。
住在这里的要么是那些连锅都揭不开的穷人家,要么就是一方小摊贩的临时住所,再不然,也成了大多数乞丐的遮风挡雨之地。
总而言之,在天子脚下,皇城里,依旧还有着许许多多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的穷苦老百姓。
与那威严巍峨耸立的皇宫还有达官显贵的府邸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平民窟。
“那便来日可期了!”
陆阳笙虽是放不下,却也无法开口挽留,毕竟江家的那些事还需要江北慕前去处理。
至于江淮首富江直礼已是年老体迈,精神不济而退了,老来得子已是不容易啊。
“嗯!”江北慕淡淡地应了一声。
两人走在阴暗潮湿长满苔藓的巷子里,两旁的木质结构的房子,隔了很远才挂有一盏灯笼,是以两人只能借着天边的月色光辉辨认方向。
只是这小巷交错宛如巨大的迷宫,两人走了许久也未走到巷口。
陆阳笙倒是觉得这巷子里有许多难得一见的事物,是以也不打算赶着出去,倒是江北慕有些皱眉。
“想不到这尾巷之中竟是这般景象!”
陆阳笙仿佛看到了一个颠覆自己见识的景象,毕竟他以前看到的都是些过于美好的事物,对这种疾苦人家却是没见多少。
江北慕没有开口,只是细细的打量着走过的每一处巷子,将两人走过的地方记在心里。
却在这时,房檐之上传来一阵快速掠过的声音,随即只见一个黑影扛着大刀跑远消失。
陆阳笙抬头看着,一旁的江北慕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就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开不去管时,只听见“唔……唔……”几声。
那声音细若蚊颤,若是耳力不好的人还真听不到,可惜,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便是再细小的声音他们也能听到。
“你听见了吗?”陆阳笙压低嗓音,侧耳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又听了一遍。
“唔……唔……”
“是个女子,听着好像离得不远,不如我们去瞧瞧。”
陆阳笙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便转头朝着身后的江北慕开口,江北慕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并且听着好像还很熟悉,便点头答应了陆阳笙的要求。
可就在两人准备朝着那方向去的时候,却又见一个黑影从房檐上掠过,只是这一次,陆阳笙看见了那黑影的面容。
陆阳笙更加好奇,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干嘛?
陆阳笙便是快步跟了上去,江北慕紧随其后。
两人拐过弯绕的巷子,转了好几圈,才来到一座没有灯火的小院落外。
“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陆阳笙朝着江北慕说着,便要上前去推开门,却被江北慕伸出的折扇挡住。
江北慕摇了摇头,示意走旁边的围墙。
陆阳笙顿了一下,便脚尖点地飞跃过围墙翻了进去。
江北慕便留在院外等候。
陆阳笙翻过墙落在墙角处,但见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便蹲下身来摸着脚下的杂草往屋子里去。
在前院发现没有什么人,便摸索着往后面去。
在路过柴房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的闷哼声,便小心地推门进入,在绕过堆放得高高的木柴堆后,入眼便是暗红一片,一旁的低窗已经打开。
只见一黑影抱着一名女子极快的飞身离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眼前的暗红色上,便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彪形大汉,只是人已经断气,面色扭曲,双眼暴起,脖颈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只是那血却是暗黑色的。
而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胸口处还插着一把短刃,那短刃已然全部刺入这人的胸口,却不是致命一击,反而偏了几分,想来是刺的人要不就是有些虚弱,要不然就是不会武功的人。
陆阳笙将那把短刃从胸口处拔起,短刃离身,血柱便顷刻喷出,持续片刻才停下。
而陆阳笙拿着那把短刃放在手心里,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刃把之上刻着回纹,刃身还刻着一排细小的字,只是那字却不是天晋的文字,看着有些像是梵文。
将短刃在那彪形大汉干净的衣衫上擦了擦,才收回腰间,而后才打量了一下四周,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锦囊,锦囊旁的白色土墙上是淋漓的鲜血。
陆阳笙捡起地上的锦囊便回身出了柴房往院外走去,却陡然发觉背后一股杀气袭来。
他快步借力一点,飞升至房檐顶上,躲过袭来的杀招,然后快速的飞身一跃至前院的屋顶上,才又脚尖一点,飞掠过前院空旷的地方,落在院门外。
拉着江北慕就逃离似的往另外一边去,江北慕被他这一拉,有些微怒,但看到陆阳笙身上的血渍,便以为是被人打伤了。
身后跟来的人身影极快,几个轻点就稳稳地落在了他们面前。
陆阳笙骤然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才恢复镇静,但拉着江北慕的手却是紧了又紧。
陆阳笙自以为自己的轻功比任何人都好,毕竟在这之前,陆澜夏可是说过,他的轻功无人可比,可是现下眼前的人却是比他还快,这让他感到心悸。
那人背对着他们,负手于身后,那暗金色的锦袍上是用金丝绣的五爪龙纹。
五爪龙纹的衣饰向来是太子才能穿,可据陆阳笙所知,天晋太子金隅和并没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那么现在眼前人是谁?
“阁下何人?”
就在陆阳笙在心里思索着的时候,一旁的江北慕已然开口问起。
“让你旁边的人将拾到的锦囊交于我,你们便可以走了。”
那人却是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低沉的嗓音杂着些冷意,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威压让两人都有些屏住气息。
“阁下独自一人何以见得能打得过我们两人。”
陆阳笙上前一步,那锐利深邃的目光让人生出一丝压迫感。
可是那人面上冷笑一声,伸出左手微抬,周围瞬间便起了强风,将三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若是不想丧命便将锦囊拿出来,”那人言语极其沉浸平稳,面对陆阳笙的试探也是平淡应着。
就在陆阳笙和江北慕两人心下盘算着若是动手,可以那人的身手怕是不占便宜,那么打不过还可以跑。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正要动手后一人假意与之缠斗,一人寻了空便找时间逃跑。
眼前却掠过一个黑影,还未等人反应,陆阳笙与江北慕便被强劲的掌风送了出去。
而穿着暗金色锦袍的那人便是反手一掌打了过去,却被那黑影闪过,随即将手臂之中藏着的暗弩射了出去。
然后身形极快的闪到陆阳笙两人身边,一手一个将两人带离此处。
那人躲过袭来的暗弩后却发现陆阳笙他们已经没了人影。
“无影队名不虚传。”
他朝着空空如也处低声言语,一丝阴冷的笑容在嘴角处一闪而过。
……
乾安巷的上空飞过人影,下面的欢云楼是男人的乐土,女人的坟墓,男人饮酒招妓,女人谄媚含笑,无人注意到人影便在屋顶之上停下。
“幻影?”
陆阳笙虽然没见到来人的面孔,却从他腰间的长剑猜出了他就是无影队四大高手之一的幻影。
可若不是陆北善在世之时与他们四人提起过无影队的四大高手的特征,怕是他也难以猜出。
“公子多保重!”
说着,那叫幻影的男子便已飞掠而去。
江北慕站立在屋檐上看着下面的那些个绯靡场面。
“想不到无影队的人身手都如此了得,今夜若是没有他,我和你怕是要与那人斗个你死我活了。”
江北慕手中的折扇徐徐拉开在胸前扇着,朝着失神的陆阳笙淡淡道。
“无影队从不现身,如今却出手救了你我,莫非啊姐就在晋城当中?”
陆阳笙知道,无影队一直都是个传说,就连陆北善在世时无影队也从不现身,更别说出手,可现下却出现了,竟是为了救他才现的身,并且幻影来得很快,就好像是一直就在那附近一般。
那么只能说是陆澜夏下了令,让他随行保护自己,那么当初在东菏地界上被杀的傅家死侍也有可能是他所为。
“你究竟拿了什么东西?”
江北慕的开口打断了陆阳笙的猜想,听到他的问话,陆阳笙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递给他。
“这是……”江北慕见到锦囊时有些不解,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琢磨了一下。
“这是我在刚才的院子里拾到的,有可能是原主意外丢失。”
“你如何知道是意外?万一是故意丢的呢?”
“不会,我进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救走了,看穿着应该是个女子,并且是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拾到的,不像是故意落下。”
谈话间,江北慕打开了锦囊,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枚玉璧,与之前金九倾拿给金致澜的那个一模一样。
玉璧在月光照耀下通体散发着白色光芒,只是很微弱。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阳笙好奇地看着,见那玉璧散发光芒的时候更是惊奇。
江北慕倒没有说话,只是将玉璧收进锦囊之中交还给陆阳笙。
“走吧!天色已晚,明早还要动身回江淮,我得先行准备一下才是。”
江北慕说着,已从三层高的房檐飞跃而下,落在欢云楼后面的小巷里,待到陆阳笙落下,才一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