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十八年二月十九,雨水。
楚合国的四皇子和玉金国的九公主远道而来天晋,楚合国的四皇子却在半路上遇袭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楚合随行的侍卫拼死一搏,那四皇子怕是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遇袭之后,楚合的使者便化作一支普通的商旅队伍,没有走官道,反而挑了一条极其偏僻的道路才平安入了天晋国的边境。
却在入了边境一路往晋城方向行路时,又遇上了刺杀,只是这一次的刺杀极其草率,来的人也是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与之前的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终是在这一日到了晋城外,却偏偏在城门口碰到了玉金的九公主。
听闻玉金九公主蛮横霸道,视人命为草芥,极其泼辣,一根铁鞭使得出神入化,并且传言她长得甚是丑陋无盐。
所以,在城门口碰上时,楚合的队伍便相让于一旁,等玉金的九公主和使者先行入城后才紧随其后。
城门里不远处,奉命前来迎接的是金致澜,只见他一身便服站立于众大臣身前,旁边是刘钰临,刘钰临与众大臣一身官服静立。
楚合国的队伍在来到金致澜面前时停下,那前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三位使者朝着金致澜拱手行礼,后面便是楚合九公主的轿辇,那轿辇比一般的马车要大,由八个强壮的大汉抬着。
轿辇成四方通透型,四方挂着三层白纱,隐隐约约透着里面的人影,那粉色人影端坐在上面,身旁还跪坐着一名藕色衣饰侍女。
“公主远道而来,想是有些疲累,今日便先去驿馆休息,明日一早再进宫面圣如何?”
刘钰临上前几步,来到轿辇旁朝着里面躬身温和问道。
“随意!”里面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那声音清透明鹂。
刘钰临见她答应才转过身往前走去,却不过一步,铁鞭便袭卷而来,落在刘钰临的后背,带着倒钩的铁鞭在他的身后留下一道极其狰恐的伤口。
被这突如其来的袭伤,刘钰临软下身子半跪在地,即便如今天气微凉,他的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恐是因为背后的疼痛难忍所致。
前方天晋的百姓和大臣也是被这场面给惊住,对这玉金九公主的印象极为恶劣,就连后面的楚合使者和那坐在马车里的四皇子也是连连惊叹。
而玉金的使者此刻也是惊恐万分,自家的公主伤了人家的官员,这要是追责起来,他们就算是使者,怕也是难有命回去了。
“三皇子请恕罪,公主她……”那最前面的使者急忙下马朝着金致澜躬身行礼,想要找出个理由来解释,却发现开口时脑子里全是空白。
“我素听闻贵国公主刁蛮任性,蛮横不讲理,可不知今日刘大人哪里得罪了公主殿下呢?”
刘钰临已被人扶着退了下去,金致澜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那使者,语气极为平淡,可是那句话字字戳心,让那低头的人满脸通红不知如何解释。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刘钰临极其恭敬有礼的前来传话,却不想被人打伤,那人还不露面。
“这……”
“他没有得罪我,只是我不乐意见到他罢了。”
那躬身低头的使者哑口无言之际,后方的轿辇却传来一声轻笑。
“既是如此,还请公主向刘大人道声歉。”
金致澜巍然不动的站立,那原本温和的面容上已是冷意,就连语气也变得森寒起来。
当所有人都在等那一句道歉时,那轿辇里却是没了声,就在这时,铁鞭再次袭来,直伸到金致澜面前,被他伸手抓住,却是没有一点血迹。
轿辇里面的人只觉得铁鞭一紧收不回来,便用力往回扯,铁鞭却纹丝不动,盛怒之下,飞身而出,朝着金致澜便是一脚,还未近身就被金致澜手一松,险些摔落在地,好在她及时稳住身形才稳落在地。
这时,所有人都见到了她的真容,算不上倾国倾城绝色,却也是丹眉凤眼,精致的小脸有些通红,墨发如云散乱,粉色长裙衬得肤若白雪,若不是她现下蛮横无礼,也算得上是美人一个,只可惜因为她这性子,倒使的一旁的天晋百姓更是接连摇头。
“传言说玉金九公主貌丑无盐,现下一见,倒是相差甚远,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后面走来一锦衣男子,一直走到金致澜面前才开口说道,虽是说着却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九公主。
“嘉钰见过三皇子。”
楚嘉钰打量完,便是朝着金致澜执手行礼,虽是这般,却也是低头间静声冷笑。
眼前人虽然看上去温和雅玉,公子无双,但是楚嘉钰心里可是通透得很,别人或许不知道天晋三皇子有多计谋神策,可他楚嘉钰可是清楚得很。
“我玉司羽便是貌丑又如何?”玉司羽听着他的话,却是心里不痛快,怒视着他。
“貌丑便无人敢娶,”楚嘉钰转头看向玉司羽,面含浅笑,可话却是扎入她的心。
“公主当真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了玉金的颜面吗?”
就在玉司羽要动手时,身旁一直惶恐的使者拉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玉司羽听了这话,一时顿住,想起玉金皇帝身边的那个女子便是浑身冷意,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在这胡闹,怕是回去又要被罚抄理戒了,可能还得禁足半年,想着,玉司羽抬头看了看四周,想要确定那人是不是在暗处盯着自己。
“今日便不与你计较。”玉司羽朝着楚嘉钰恨恨一眼,收起铁鞭正要回轿辇,却被金致澜叫住。
“公主还请向刘大人说声不是。”
那声音微冷愠怒,让抬脚的玉司羽怔住,却也是朝着刘钰临所在之处走去,走到刘钰临面前,朝着他冷冷一声,“抱歉。”
道歉是道了,她心里却不服气,可不服气又能怎么样?若是那人知道回去禀告了玉单临,那可有她的苦头吃了。
想着,气冲冲地朝着轿辇走去。
“那便请诸位先行至驿馆休息,明日再进宫。”
金致澜身后的一位大臣上前朝着玉金和楚合派来的使者拱手说着,便挥挥手让人散开,空出一条路来。
金致澜侧身立于一旁,静静地看着两国使者行进离开,直到消失在街道拐角处,才独自离去,而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员便是跟着回驿馆安排妥当后才离开。
当街道上人群散去后,听月楼的二楼之上,金唯衍却是静站在那里,刚刚的好戏他可是一件不落的从头看到尾呢?
“五哥,你看什么呢?”金景玉从身后走来,手里还拿着一盘蜜饯,一颗一颗地往嘴里丢。
“好戏罢了。”金唯衍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告诉金景玉看到了什么。
“为何你每次都不愿意告诉我?”金景玉将吃完的蜜饯盘子随手一放,拍了拍手里的糖霜,一脸不高兴。
“景玉,我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得太多。”金唯衍看着远方的房檐屋顶,青砖碧瓦,只是说话间又叹了口气。
“算了,你每次都这样说,下次我还是去找八哥或者五哥好了。”金景玉见他不愿多说,有些忿忿不平的咧嘴说道。
“景玉,我说过不要和那个人走得太近,对你不好。”金唯衍听到他要去找金铭霄,突然一声厉喝。
“究竟八哥有什么不好?每次我问你,你又不告诉我,”金景玉被他那一喝,也是生气上了头,朝着金唯衍大叫。
“你,”金唯衍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愤怒地拂袖离去。
金景玉愣着头,看着金唯衍离开,心里对自己这个五哥却是骂上千百遍。
“十二皇子这是在生什么闷气呢?”
就在金景玉气得自己坐在栏杆上,自己自言自语时,前方却是走来一个女子问道。
金景玉低着头,只看到一双绣花金缕鞋站在自己眼前,他急忙抬头,看到了金九倾。
“圣女怎么来这里?”金景玉看着她,面露疑惑。
“来尝尝听月楼的新菜色,没想到在这遇见十二皇子。”
金九倾莞尔一笑,金景玉只觉得眼前一片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十二皇子是生五皇子的气吗?”见他咧着嘴不言语,只是盯着自己看,金九倾便轻声开口。
“嗯,五哥总是什么也不愿与我说,每次问他,都是一样。”金景玉听了她的话,原本还咧着的嘴瞬间闭上,低着头,宛如一个不知哪里做错了的孩子一般。
“那十二皇子想知道什么?或许九倾可以解答。”金九倾抬步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五哥不让我与八哥来往,可是八哥对我也挺好的,世人都说八哥冷面不与人亲近,可是我每次去他府里,他都会让人给我准备好吃的,我想要什么他也会给我。”金景玉抬头看向金九倾,眼里的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我听闻和妃娘娘在十二皇子小时候便亡故了,不知十二皇子可知其原因?”
金九倾并没有回答他为什么金唯衍不让他去和金铭霄有过多的接触,反而是问起了和妃的死亡原因。
“这个我不清楚,母妃死的时候我才三岁,我只知道母妃死后五哥便不让我和八哥来往了。”
金景玉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金九倾。
“不可能。”金景玉惊呼出声。
“其实十二皇子都知道不是吗?又何必非要问个清楚呢?你之前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金九倾见他已经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也就不再说下去。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说下去,怕是这金景玉会当场发飙,到时候惹出点什么事,那可要头痛了,只是她还有句话要说,“十二皇子既然已经知道,该如何选择,就要问一下自己的内心了。”
金景玉听着她的话,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作何感想。
良久,才失魂落魄的站起来走了。
金九倾看着他下了楼,才起身理了理裙摆走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