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岘院里,湛蓝的天空下,一只纯白色的白鸽从远处飞来落在院子里的朽木枝上左顾右盼,发出“咕咕咕咕……”声。
经过院子的苓依正好见到,便把它带到后院的庭院里,玉非诚正坐在兰亭里。
“四皇子,信鸽来了。”苓依走过去把白鸽放到石桌上退到一旁严肃的站着不动。
玉非诚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只白鸽,从它的腿上拿下小拇指大的竹筒,把里面的纸条拿了出来。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人已经找到,十日之后,朝堂之上见。”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有力。
看完纸条上的消息,玉非诚便把纸条融进了一旁的茶盏之中,茶水漫过纸张瞬间吞没,上面的墨汁也散漫开来,下一刻,茶盏里只剩下黑色的茶水,却没有了纸张的踪迹。
原来,这传信的纸张是特制的,一遇水便融化消失,不留痕迹,这几日玉非诚收到的消息都是以这种形式传来的。
但也奇怪,每次收到消息玉非诚并没有回信,看完消息后也只是安静的等待着,苓依也猜不透他到底有何用意?
“四皇子,苓依是否做些什么?”苓依肃立着,唇起音落。
“无事,等着便好。”玉非诚淡漠的回应着,又沉思于得到的消息里的那些安排不再理会苓依的疑问。
前日,连太傅已经去上了朝,并在朝上弹劾了玉单临登位以来的那些不顾百姓所做的事情,并提出将还在溧阳驻守的沈人付召回来。
却不曾想,玉单临被连太傅的突然之举激怒,竟在朝堂之上不顾君威发了大怒,扬言若是连太傅再不住口,就要定他个惑乱朝堂的罪名,还要诛其九族。
这话一出,当朝几个还想要帮连太傅说话的官员瞬间寂了声。
可是,连太傅却毫无所动,依旧在朝堂之上出言讽刺,于是,玉单临真的就让人将连太傅关进了地牢。
自连太傅被关后,玉单临更是下了好几道旨意,一是令人尽快捉拿玉非诚和苓依,二是将太傅府重重包围并下令不许里面的人出府,三是将玉司羽及其他两位皇室子弟都禁足府中。
面对连太傅的突然上朝,玉单临是意外的,如今连太傅又连连弹劾,他自然也是心中惊颤不已。
玉金皇宫御花园里,皇后宋宜正与几位妃嫔一道赏花,局面虽是言笑晏晏,可局外人一眼便看穿这中间的怪异氛围。
主座之上,宋宜端坐着,一袭皇后制的百鸟朝凤华服庄显地位,头戴凤钗步摇,青丝绾正,黛眉细描,眼若碧波,红唇轻启,举手投足间尽是端庄典雅。
座下的几位妃嫔自是没了她那等美色与气质,除了一旁安静不语的宋芷秋,其他四位真真是俗不可耐。
“淑容妹妹怎的坐着不动?莫不是身体不适?”末了,宋宜抬头,余光斜睨,有意无意的关心一句。
宋芷秋原本就不打算掺和这赏花宴,若不是不想忤逆了宋宜的意,她自是不来的,可谁让她是宋宜的庶妹呢?
“谢娘娘关心,妾身无碍,只是想多听听几位姐姐的教导。”宋芷秋抬手执礼,头低三分,恭敬不失礼数的开口回答了宋宜。
“妹妹可真会说笑,妹妹乃从一品淑容,位分不知高了我等几倍,论教导也该是妹妹教导我们才是。”下首的于贵人听了宋芷秋的话,心下鄙夷不屑,便开口有些冷嘲热讽。
剩下的三位也是位分不高的,见于贵人开口,心里自是心悦,有人出头何乐而不为呢!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还笑笑。
“于姐姐误会妹妹了,各位姐姐都是进宫时间长的,妹妹不过新来,自是要听姐姐们的教导,以后烦请于姐姐多多关照妹妹。”宋芷秋也不脑羞她的刺言,依旧云淡风轻的开口,只是这句话,看似自谦,实则暗喻了于贵人进宫多年也只能坐到贵人位分。
听了宋芷秋的话,于贵人暗自心喜,也不再追究宋芷秋的言下之意。
而上首的宋宜虽是面上含笑,心里却已经对宋芷秋生出敌意,其他三位也是面上笑笑,心下不知又生出了什么阴谋诡计来。
“好了,这花也赏了,糕点也吃了,话也聊了,都散了吧!”宋宜起身开口,说着,已经让贴身宫婢扶着离开了花亭。
宋宜一走,其他几位也不再拘泥着,便也都起身离开,只剩下宋芷秋坐着不动。
“娘娘,您不走吗?”宫婢站在身后小心恭敬地问道。
“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回去吧!”宋芷秋抬起那双桃色杏眼,玉手一抬示意宫婢退下。
宋芷秋端坐着,那份独自清冷的气质让人生出一股清流之味,没有庸脂俗粉,没有矫揉做作,亦没有宋宜的那股端庄典雅威严肃穆。
也正是因为她的独特之处,才使得她一进宫就封了淑容,虽免不了宋家之女的身份,可也真的让玉单临一眼就离不开。
这不,远远而来的玉单临见到她独自一人,就已屏退侍从快步的走向她。
“你怎么一人在这吹风?”玉单临上前在宋芷秋面前坐下,一改冷酷威严的形象,温柔地开口,生怕惊到她。
“妾身无碍,只是有些许惆怅。”宋芷秋也不与玉单临行礼,只是显得一副落寞模样,加上那本身就若柳扶风的身姿,更让玉单临怜生爱意。
“是否是这宫中过于礼数规矩爱妃显得不自在?不若今日便带你去宫外走走?爱妃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玉单临早已伸手抚上宋芷秋那玉葱般的柔指,面上尽显温柔体贴。
“陛下这几日不是朝政繁忙不得有空?”宋芷秋见他这般,却是没有立刻表达出欢悦,只是面色沉静地提醒玉单临已经好几日没有来看她。
“爱妃怎的还闹上小脾气了?今日除了爱妃,那些烦乱的事就让它放着,再重要的事也没有爱妃重要。”玉单临说着,将宋芷秋拉起身来,面上含笑。
“那妾身今日想去城外的佛和寺上上香。”宋芷秋说着,已经是言笑晏晏地靠着玉单临离开。
“依你,依你,今日全依着你。”人影远去,只留下玉单临的宠溺之声。
佛和寺门外,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过往上香的行人总是时不时地看上一两眼,心下猜测,这究竟是谁的马车?
从寺门进去,偌大的主殿便呈现于眼前,香火极旺,主持站在主殿门前观着往来的人。
宋芷秋已是在主殿上完了香,又让婢女捐了些许香油钱,才朝着寺院后面的空处走去。
走至一半,宋芷秋将婢女打发离去,独自一人朝着后山的小径走去,在山腰处找到一座石像,从底部的缝隙中拿到了一个锦囊,将锦囊藏好,才施施然下了山腰。
“爱妃怎么跑到这来了?”山脚处,玉单临已经在此等候,见宋芷秋独自一人下来,便迎上去扶着她。
“妾身见这山上的花开得甚好,就想上去一览芳华,谁知到半路实在是走不动了,才又转而下山。”宋芷秋虽意外玉单临的出现,却也面不改色的开口随意扯了个谎。
“爱妃若是喜这山花落院,朕便命人把它搬回去就是了,何等让你独自一人爬上去。”玉单临也爱意连连的搂着她,一语道尽自己的心意。
“陛下可莫要说这些话,要是让朝堂之上的百官听闻,岂不是要说妾身魅惑君主?”柔顺温和的言语,加之那玉琢粉面的小脸,一改之前的清冷面容,竟使得玉单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好了好了,爱妃也上了香了,花也看了,不知还想去哪里呢?”玉单临见她此般模样,爱怜的看着她开口。
“天色也不早了,就回宫吧!再不回去,皇后娘娘该着急了!”宋芷秋说着,已是离开玉单临的怀抱离去。
玉单临看着宋芷秋那远去的身影,独自沉思,她的那句话很显然已经让玉单临想到另外一层意思去了。
当初他初登皇位,地位不稳,急需一个能震慑百官的人来替他稳固地位,于是,初登皇位不久,他便找借口先废了身为皇子时娶的皇妃,转而便以一国不可无后立了宰相嫡女宋宜为后,将宋家的权势拉拢,而宋家也在这之后替他扫平了许多障碍,因这一层关系,玉单临对宋宜的某些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再管。
如今宋芷秋的一句话,倒是让玉单临心中隐隐有些别样的顾忌,当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层面时,才发觉自己早已不知不觉的成为了宋家的掌中物。
玉单临还在思索着,宋芷秋早已到了寺门外,她立于马车前,自带的清冷气息让人不可亲近,就连贴身的宫婢也是离她一米远。
此时的她与在玉单临面前的她差别甚远,她与玉单临在一起时是温柔可娇,软若扶柳之枝,可当她离开他时,却是清冷冰容,眉间忧愁。
那些不明真相之人自是以为她是因见不到心念的人而哀愁,其实无人知晓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煎熬和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