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沅殿里,昏暗一片,竟是连一点烛光都未见,只剩下月光洒落几许,透过窗帷照进殿内。
玉单临坐在玉案前,闭眼沉思良久未见任何动静,却不知何时,一黑衣人影早已立在了他的身旁,那人藏在暗处,面容之下尽是一片黑暗。
“陛下,沈将军将不日就领兵回玉金,至于四皇子的踪迹,属下还在查探,不过苓依传来的消息里,说明了那黑木匣子现如今就在太傅手上,只是属下前往太傅府查探时却是一无所获。”那人执剑肃立开口,带着天晋口音。
“恐怕那东西没有太傅的开口我们是拿不到的,如今苓依传来的消息不过片语,暂且不必去找她了。如今重要的是那人身在何处?”玉单临依旧闭眼假寐,言语间透着一股杀意。
“属下到西岭打探了一番,有人说那人一月前不幸染上难治之症,已经身亡下葬了。”
“可有查证?”
“是,属下开棺验尸,确是死了。”
“既如此,那就算他们有何疑问也已经死无对证。”玉单临说着,罢了罢手,待那人退下,他才缓缓睁开眼,目视前方,眼里带着浓厚的阴狠。
……
淑乐宫里,宋芷秋端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映着她那张清丽哀愁的容颜,手里拿着梳子缓慢地梳理着那垂落一旁的青丝,眼底的哀哀泪如霰,铜镜前的桌面上有序地摆着赏赐下来的簪花步摇、耳环玉坠。
但正中间那个位置上,却铺着一张纸条旁边还散落着几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宋芷秋直直的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手却一直未停,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眸看向桌面上的纸条,短短几字,却让她神情变化,将她拉入回忆之中。
“咚咚……咚咚”房门外传来轻轻地一阵敲门声,她抬眸,掩去眼底的哀意,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身着一袭暗色长袍斗篷将身形遮掩,就连面容也掩在帷帽里。
宋芷秋错身让来人进门,四周查看一番,确认无人看见才轻轻关上了门。
“深夜见我有何事?”宋芷秋朝着那背对着自己的人开口,脸上尽是疑惑。
“我来,是将此物交与你,”那人开口,清冷的女声,薄凉且冷淡疏离。
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木匣子放在桌上,宋芷秋借着挥洒的月光看去,只见那长木匣子暗纹环绕,在月光下还散发着些许金色光芒。
“这是?”宋芷秋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开始怀疑。
“此物暂时存在你这,待到合适的机会,你再拿出来。”那女子依旧背对着宋芷秋,言语冰冷开口。
宋芷秋盯着那长木匣子有些愣神,待她反应过来,那女子已然消失不见,宋芷秋四处看了看,确认她已经离开,才走到桌旁,拿起长木匣子打开,却在见到里面的物件后急忙将匣子关上。
宋芷秋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将长木匣子拾起,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之藏起来。
回到铜镜前坐下,宋芷秋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原来那东西早就被人拿走了,怪不得当初就是翻遍了所有地方也找不到。
想着,宋芷秋颤抖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满目疮痍地落下泪来。
窗外,月光皎洁下,侍卫装扮紧束的罗桑立于竹林之下,直直盯着那扇紧闭的窗,眼底的光柔碎洒满地,刚刚的那一切尽落在他的眼里,但是他却不能说,也不能做任何事,只能将之放在心底。
当初若是他早一步,他们之间也不必落到这般地步,只是终究是晚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他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今罗桑只能远远的隔着窗门望着宋芷秋,只能暗地里帮扶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自己想要的,除此之外,其他的罗桑也不再奢求,毕竟如今这幅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罗桑一直站着到天边泛白才离去,而淑乐宫里,宋芷秋一夜未眠,竟是在梳妆台前坐了整整一夜,此刻的她面色有些疲倦。
“小姐,你又一夜未眠,这样身子可如何受得了。”贴身的宫女冬玉前来替她梳妆时见到她这般模样责怪道。
“心中郁结又如何睡得着呢!”宋芷秋缓缓抬眸看了一眼冬玉,轻声回她。
宋芷秋看着冬玉,心里稍稍暖了一下,在这个充满明争暗斗、冰冷无比的皇宫里,她的身边只有冬玉还像当初一般对待她,也只有冬玉能够让她卸下防备吐露真实的自己。
“冬玉,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宋芷秋看着铜镜里站在身后忙于替自己梳妆的冬玉突然开口。
“小姐,冬玉随侍小姐已有十二年之久了,从小姐十二岁开始,冬玉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冬玉怔愣了一下,才愣愣开口,“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
“无事,只是想不到,时间如此之快,一晃已经过了这么久,真是时光不留人啊!”宋芷秋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感叹起来,面上的落寞让一旁的冬玉有些心疼。
“小姐,你还是放不下吗?”冬玉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铜镜里的宋芷秋。
“冬玉,你不懂,有些事情不是这么容易放下的,那是一生的痛苦。”
“小姐,冬玉懂的,冬玉自小便父母双亡,一直流浪,直到遇见小姐,冬玉才算是获得新生,若是没有小姐的再遇之恩,冬玉早就不知身躺在哪个角落里无人问津。”冬玉说着已经是满眼泛着泪光,就差下跪了。
“冬玉,如今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了,以后若是我有事,你一定要好好的。”宋芷秋说着,伸过手去拉着冬玉的手,紧紧握着。
“小姐,冬玉的命是你救的,若是你有事,冬玉也绝不独活,”冬玉说着已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满面泪水。
“好了,起来吧!还是这样爱哭。”宋芷秋说着,转过身去将冬玉拿了起来,又拿了手绢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才缓缓开口:“冬玉,命是你自己的,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说了。”
冬玉被宋芷秋拉着,她胡乱的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心里被宋芷秋的话感动到。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真诚,冬玉暗自下决心,以后定要忠心守护好自家小姐。
“好了,把你那小花脸洗洗,等会儿陛下过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宋芷秋指了指旁边的铜盆,笑着说道。冬玉点了点头,急忙跑过去用清水洗了洗脸,待到面容干净才继续给宋芷秋梳妆。
宋芷秋这一次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现在她说再多,冬玉也只会认一个死理。冬玉给宋芷秋梳妆好以后,又吩咐宫人备了早膳,宋芷秋坐在桌子旁边,看着眼前都是些自己爱吃的,心里又是一暖,自始至终,只有冬玉才是她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
“小姐,这是你爱吃的红豆莲子羹,”冬玉拿了碗舀了一点红豆莲子粥羹给宋芷秋,然后又提筷夹了一些小菜放到她的碗里。
“冬玉,你别忙活了,你去御膳房吩咐御厨做一道荷花酥,”宋芷秋吩咐着。
“是,”冬玉知道宋芷秋只有打算,也不过问,急忙退了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待到冬玉走远,宋芷秋又让其他宫人也退下,那些宫人个个都各自偷瞄一眼才惶恐退下。
毕竟宋芷秋除了对冬玉和颜悦色一些之外,对其他的宫人都是冷若冰霜的,从未露出一丝笑容,并且之前有一小宫女因为一点小事就被宋芷秋下令掌嘴二十,所以淑乐宫的宫人对宋芷秋也是有些胆颤害怕的。
人都出去后,宋芷秋才独自吃完早膳,她虽然食得不多,但是桌上的几道膳食她还是一一都尝过后,多吃了些那道红豆莲子羹,只是味道与她小时候吃的却是不一样。
小的时候,宋芷秋偏爱红豆莲子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是她母亲亲手做的,而她母亲做的红豆莲子羹带着清甜的莲花香,可是如今的红豆莲子羹却偏苦了一些,想是莲子食材的处理没有做好,莲心去得不到位,所以今天的羹汤才带着丝丝苦涩,不过宋芷秋转念一想,如今她都已经这般模样了,又如何还吃的下甜,这苦就像她现在的日子,苦涩泛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