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川站在殿外,看着罗桑抱着宋芷秋缓缓走远,直到消失在宫门前,她才缓缓转身朝着桑川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寻个借口,让宋家辞官还乡吧!”
短短一句话,话中有话,可桑川即便懂得那暗含的意思,却不能不做。
她莲步轻移,步入殿中,在距离玉非诚几步内停下,如玉泉流水的清冷声响起,“殿下真是好手段!”
玉非诚站着,在烛光的映衬之下,那修长的身形倒映出来的影子将她笼罩,他目光探究地望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如今这第二件事我已经完成了,你是否可以……”
她抬头,与玉非诚四目相对,清澈的眼眸中透着冷厉,她笑笑,用满是讽刺的语气开口:“四殿下,这件事难道不是我出力帮的你?你怎可认为是替我做事呢?”
玉非诚心中一惊,满目惊诧,他甚至双手紧紧攥着,怀疑地看向她。
许久,他愣愣地自顾发笑,至此,他才明白,自己只是她计谋之中的一颗棋子。
“怎么?如今这局面难道不是四殿下想要的?还是说,殿下后悔了?”她的连连逼问,让玉非诚越发的觉得眼前的女子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见玉非诚依旧沉默不语,她又道:“若是殿下后悔了,不想与我再继续合作,那便等着天晋与楚合联姻的消息吧!”说着,她便转身正要走出殿门。
却听到玉非诚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请留步,”说着,已快步走到她身后,“如今,局势已定,箭已发出,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你才愿让天晋取消与楚合的联姻?”
她暗自发笑,“看来玉金不止女子深情,就连男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你心中也有一个日日思念而不得的人,便不会说出这般话。”玉非诚克制而又压抑地开口。
“呵……既然四殿下如此深情,不如便再帮我做件事吧!事成之后,以停战议和为名去天晋求亲。”她嗤笑一声,淡而冷的清音响起,嘴角轻扬一笑,自顾离去。
玉非诚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他以为这场交易是由他主导,却不想成了她手中的棋子。
殿外,将士正在清理尸首,宫女内侍正埋头用水桶抹布擦洗血迹,这一夜宫变,没有无辜之人的鲜血,玉非诚带兵入宫前,便言明不可滥杀无辜,是以,只要宫中之人不反抗,皆得以保全性命,而死的都是玉单临培养的近侍。
玉非诚出神地站在殿外,直到第一声鸡鸣响起,天边泛白,殿前已清理干净,仿若昨夜是一场大梦。
“时局已定,你该如何?”玉修琰被谢屏推着过来,到玉非诚身旁停下,朗声道。
“若想坐上那个位置,恐怕还得皇叔帮忙,”玉非诚说着,朝身后站着的王副将抬手,王副将便上前来,在玉修琰面前跪下,递上一四方形的檀木匣子和一长木匣子。
玉修琰没有接那檀木匣子,反而接过那长木匣子,毕竟那檀木匣子里面除了玉玺别无他物,只有那长木匣子,倒是让玉修琰猜不透。
将长木匣子放至膝上,缓缓打开,却见一卷明黄色的锦帛静静地躺在里面。
将锦帛缓缓摊开,只见开头,玉修琰便知道,这是玉文帝病卧床榻之前写下的赐位诏书。
“原来皇兄早就明了,为了避免你等的兄弟相残,写下这赐位诏书,可惜,终究避免不了。”玉修琰看完诏书中的内容,叹息一声,缓缓道。
“也许,很多事并不可以避免,就如这储君之位一般,即便父皇已然写下了赐位诏书,可终究还是会有人不甘。”玉非诚看着逐渐泛白的天边,朝阳从山峦间探出,冉冉东升。
“准备一下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该面对那些因循守旧,故步自封的大臣了,他们的那些陈词滥调还得你去对付。”玉修琰将手中的锦帛放回匣子中,递给一旁的谢屏。
“这些个人倒不难,难得是城外的护国将军。”
一想到城外还有玉单临提拔的沈人付,玉非诚的心思全然在想着该如何收复这个人。
“这恐怕没那么容易,沈人付之前只是一个小小将士,若不是你当初在玉潼关的那一役,他恐怕是没机会站在这个位置。”玉修琰沉思着,如今他与玉非诚已然是一条道上的人了,不论如何,在剩下的诸位皇子里,玉非诚才是那个能坐上皇位的最好人选。
不说谋略与战场上的厮杀,单论治国理政这一块,剩下的那两位简直不堪重用。
六皇子玉萧沐日日流连于花坊中,真真是百花从中过,朵朵尽沾,风评极差。
而十二皇子却是胎中带疾,如今整日待在府中养病,虽远见卓识,文思敏捷,可那副身子实在是羸弱得不行,若是真让他登上皇位,恐怕就要因这国事连连呕血了。
“若能收复他,倒是多了一位将才,若是他不肯,那也只得替他自己惋惜了。”玉非诚目光略沉,即便只是淡淡的口吻,可玉修琰又如何体会不出这话中的杀意呢!
玉非诚表面平淡如水,毫无波澜,可心中早已想着要如何解决,又道:“如今就看沈人付是如何抉择了,若他足够聪明,便还能再升上一升,可若他固执己见,那便怪不得自己替他寻的罪名了。”
一旁的玉修琰沉默着,并未给出任何意见,赐位诏书已然明了,就算那些个大臣不赞同,有意见也无法改变这既定的结局,可沈人付不同,他手里握着五万大军,真要对峙起来,他们这边也是要吃亏的。
天色已完全明朗,和风拂过,两人的衣袂随风飘动,一夜未眠的玉非诚此时只觉得晨风微凉,让他倍感清爽许多,他负手而立,目光炯炯,遥望着远处朱红宫墙之上的黛瓦铺上清晨的暖阳,仿若入梦一般,他终于就要坐上那个位置了。
“日出日落,轮回反复,月月年年,从不停歇,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听着玉修琰的话,玉非诚知晓他话里的意思是在提醒自己要行事稳重,不然今日的场面就是他日后的局面。
随即玉非诚便对着玉修琰道:“今日多谢皇叔相助。”
“她心思诡秘,行事无常,且背后牵扯到的是你无法想象的,因此,与她的交易便到此为止吧。”
耳边传来玉修琰说的话,玉非诚正转头,想问清楚,可谢屏已经推着玉修琰走远。
原来,玉修琰一直都知道玉非诚与云倾之间的交易,却没有戳破,依旧帮他坐上了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