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云倾与金铭霄并肩而站,齐齐望着楼下燕行群留下的人,沉默良久,金铭霄缓缓道:“你怎么看?”
云倾却是头都没转,只是目光掠过那些人望向那下着雨的灰蒙的天空,远处,翠绿树叶在雨中飘摇,却又没落下一片。
“你可看见刚才那人的面貌?”云倾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见她并不回答自己,而是另外询问,金铭霄就知晓也许北珣的一切都和那个人有关。
“并未,他带着面具,我只是见到侧脸,但他的背影却让我觉得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翊王殿下难道看不出来,那人今日就这般在你我眼前现身,是为了什么?”
她的双手拢在袖口中,身上宽大的披风还未解下,现下,风一吹,连带裙摆就摆个不停。
“许是有意为之,为的是想看看他如此出现我们会有什么行动。”
金铭霄负手而立,余光得见随风而动的面纱之下云倾的容颜,虽只是一角,却也让他想起当初那个深夜下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他的心中有什么大约越来越清晰,可却又不敢确定,只是收回余光,眺望远方的天空。
雨逐渐变小,屋檐上,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的青石上,溅起水花。
“任他去吧!我们如今要做的是找个时间潜入镇北王府里,找到需要的东西。”
云倾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冷风杂着雨飘来,让她顿感深寒,看来她体内的东西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不如我今夜先去查探一番,过几日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一道去。”
金铭霄瞧见她的举动,面上隐隐担忧,却只能假作无谓一般。
“也好!”云倾说着,转身回到屋内的茶几上,坐在一旁,替两人都倒了茶。
她端起其中一杯,轻啄了一口,热茶落肚,浑身倒是暖了几分。
金铭霄却是没喝,只是留下一句:我去部署一下。
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云倾的屋子。
他走后,云倾只是安静地坐在软椅上,不过片刻,那等在门外的黑衣面具男子就疾步而来,离她不到半丈远停下,躬身执手道:“主子。”
“怎么?还未查到?”淡漠如水的玉音传来,让人顿感寒凉。
“还未……”黑衣面具男子也有些惭愧。
他这几日不停歇地查探了所有的地方,甚至连昨日诛杀令一出,天下暗桩皆动,到了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云倾目光微转,落在那黑衣面具男子的身上。
“看来是该动了。传令与风影,无论何种手段,一定要查到青衣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倾说着,眼里的眸光却是透过大开的门望向远处。
眉间的忧虑落在黑衣面具男子眼里,让他有几分落寞,只因云倾的神态实在是和那人太像了。
如果他还在,肯定不忍让云倾变成这般,只可惜,可惜……
“主子,真的要……”
黑衣面具男子想开口劝导,可话还未完,云倾已经出言:“你当初也见到了,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恐怕我的下场亦是如此。”
黑衣面具男子听了这话,那些未出口的话如哽在喉,他垂眸,不再出言劝导。
只是朝着云倾行了礼,道:“属下告退。”
……
夜幕降临时,雨已经停了,只剩地面还有些湿漉漉的,屋外,已然挂起灯笼。
驿馆处于西南门,临街的大门外,就是往镇北王府的路。
云倾坐在屋内,随手翻着手中流影送来的简册,上面都是四国中深根百年的世家,以及牵扯到的一些官员。
直到夜深人静时分,弦月高挂枝头,镇北王府外,一抹黑影隐在夜色中,飞快的掠过屋顶,趁人分神之际,进了王府。
半个时辰后,原本熄灯的镇北王府却是燃起了火把,侍卫一波又一波地在府中搜寻,叫喊声将府中闹了起来。
静阑苑中,金致澜在房里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快,你们这边查看一下。”
“你们和我去那边。”
“……”
房门外,人影闪动,叱喝声此起彼伏,金致澜依旧面目沉沉地不起身出门查看。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及询问声,“咚咚咚……三殿下,府里遭了刺客,不知殿下可有见到?”
金致澜起身开了门,跨了出去,立在那询问的侍卫头领面前。
“我未曾见到。”
那头领抬头见金致澜在火光中的面容,温和之中带着凛然,头领知晓自己打扰到了金致澜,便急忙道:“扰了三殿下的清静,望殿下宽恕,但刺客身手不凡,还望殿下多多留意,以免惊到了云妃娘娘。”
“嗯。”金致澜点点头,面色淡淡。
侍卫头领也不好再多说,生怕扰到燕云淑,眼前人会生气,便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都退下,去往另一边查看。
然而,人刚走,金致澜便瞧见远处屋顶上有一黑影闪过,他连忙飞身一跃追了上去。
而此时,燕行群却是稳坐在书房的书案前,即便外面喧闹声震耳,也不见他有任何动静,微弱的烛光中,一旁的边椅上,白日的那人坐落在背光处,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王爷认为这刺客会是谁?”
清朗又沉毅的嗓音响起,燕行群终是抬眸,望着屋外来往的人影道:“不管是谁,待抓到自然见分晓。”
见燕行群知而不言,那人却也只是一笑,不再多言。
来人是谁,他们两人心中早已有数,如今坐在这里,为的就是想看看那所谓的刺客能不能找到他想要的。
可过了子时后,人没抓到,却又有人影闪进了芊锦园,身后紧紧跟随的金致澜在见到地方后,却是在隐秘处停住了脚步,望着原本还亮着灯的芊锦园在人影进去后熄了灯,金致澜想起江离离曾说过的话,面色突得沉了下来。
门外,巡查的侍卫正加紧锣鼓地抓人,哪里能想到这才搜查过的屋子里会再有人进来。
书房中,两人还在各自悠闲地坐着,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得了准应,敲门的人推开门走了进去,执手半跪在地,还没等他汇报,燕行群已经开口,“怎么?人没抓到?”
“王爷恕罪,刺客跑了。”
闻言,那隐在背光处的人缓缓抬眸,不是看向燕行群,而是盯着那跪在地上的侍卫。
“废物。”燕行群大吼一声,手掌重重地拍在书案上,震得书案上的砚台里的墨汁都起了波纹,可见这一掌的气力之大。
“王爷无须动怒,刺客跑了,去追就是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阴影中,那依旧淡漠如水,清冽的嗓音传来,让燕行群莫名得平静下来,就好似那无形之中暗含着一股力量,让人不由得心有诚服。
“此话何意?”燕行群平静下来后,忙询问。
“王爷忘了,刺客虽然说跑了,但他的身上已经中了毒,定然走不远,只要王爷派人在城中搜索,必然会抓到人的。”
燕行群收回手,望了那暗处一眼,又朝着跪在地上的人喝道:“还不派人加紧在城中严抓刺客。”
“是。”
“等等……”那侍卫正准备走,不过一秒又被叫住。“派人去驿馆查看一下。”
“是。”
待人走出书房,那隐在暗处的人才缓缓走了出来,立在燕行群面前,“王爷,操之过急便万事俱废,希望王爷懂得克制。”
言罢,那人便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
燕行群探究地看着那人消失在夜色中,不由得恍惚,心中想着他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