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白昼总是短暂得如梦水东流,匆匆而逝。
日暮过后,国师府里灯影绰约,云倾与沽清一道在他的院子里坐着,沽清忙着整理他的那些草药,时不时地与她搭话闲聊。
“原延的战事如何了?”沽清一边问,一边琢磨着手里好不容易寻来的珍贵药材。
听到沽清的询问,云倾微微侧头,伸手从桌上拿起一颗已经晒干的药草来回翻看,薄唇微启“来信说是已经入城了,但因城中粮草已经殆尽,撑不了多久。
且他们刚入城,玉金的那位沈将军就挥兵攻城,为了不暴露大军还未到达的行踪,翊王并没有让那五千骑兵出面,只是在背后出谋划策。”
沽清一边研磨草药,一边听着云倾的话“如此,若是大军无法及时赶到……”
“怎么?”听到沽清欲言又止,云倾反问,随即又道“你何时如此关心战事了?”
沽清一向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他只对他的药材痴迷,如今却对原延如此关心,让她心中起了疑惑。
眸色微敛,语气也转瞬冷了几分,然一向敏锐的沽清今日却没有察觉到云倾的变化,依旧自顾研磨着草药“那不是听说原延是副阁主的……”
说到这,他惊觉有些失言,便没再继续,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有些迟疑地看向云倾。
云倾也转眸望向他,眸光暗淡了几分,微雨下落不明,她心中总是惴惴不安,风影去查也没查到什么线索。
如今沽清提起,她心中越发不安“你被金唯衍关的这段时日,可有见到陆阳笙或者是微雨?亦或者是金唯衍在这期间有没有什么人出现在你被关押的地方?”
听了这话,沽清陷入沉思之中,想着他被折磨的这段时间里金唯衍每一次前来时的神情,以及……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沽清想起了有一日金唯衍前来时明显与之前不一样,很反常。
于是他开口时,细细回想了关于那日金唯衍的一举一动。
良久,他才抬眸,见云倾心急又担忧的模样,缓缓道“有一日他一如既往地前来,面上很是不喜,看着像是被谁又或者被什么事给刺激到了,脸色阴郁得厉害,也因此,那一日他折磨我时,下手极重,可到了一半,有一人急急而来。
与他禀报时,我模糊听到一些,说是一个叫秦……什么的人被翊王所伤,人也被救走了。”
沽清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因为他瞧见云倾眉心越发紧蹙,像是因为他的话想起什么。
而云倾从他话里也知晓了他说的那个人就是秦奉言,被救走的是郑绪,如此一来,秦奉言背后的人便是金唯衍,至于陆阳笙如今被关在哪?
她得着人再去好好查一查,至于秦奉言,想来现下应该还在京临城中,只要细细去查,总能查到他的藏身之处。
思及此处,她叫来候在外面的惊影,当下吩咐一通后,惊影领命而去。
“你认识那人?”沽清在惊影走后,想起她适才吩咐惊影的那些话问道。
“嗯。”提起秦奉言,她极为冷漠,轻应一声后便不再言语。
沽清自然也瞧见她眼里的冷意,没有再多问,但心中多少也知晓一些。
他与微雨之前见过两三次,直到微雨去了北珣才未再见,而关于微雨的身世,云倾与他提过一次,如今看来,秦奉言恐怕与微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看云倾这副模样,估计秦奉言对微雨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
……
原延。
夜色沉沉,月色朦胧,繁星璀璨,北风刮过,卷起一地沙土飞扬。
城外,是堆积如山的死尸,是狂风哀嚎的暮色原野,亦是见证此战巍峨无垠、血迹浸染三分斑驳的大地。
城内,休息的将士在北风萧萧中围坐在火堆旁,执勤的将士则万分警惕地守在紧闭的城门处,城墙上。
沿街而过,百姓紧闭自家大门,不敢留有一丝缝隙,空旷的街道在深夜之下显得苍凉静寂。
远处,太守府门外除了两盏随风摇摆的灯笼,不见其他人。
此时,金铭霄正坐在房里,在微弱摇曳的烛光下研究阵型。
早间,他刚从山崖口的小径入城,还不到一刻钟,沈人付就领兵而来,他没有出面,命原本的守将周广覃先应战,他在后方坐镇指挥。
一战下来,损失了不少将士,但好在守住了城门,沈人付退兵回营帐后,在周广覃的回话里,他知晓了沈人付的大略行军布阵,所以才一直深究到深夜。
而还未睡的江珂从外面匆匆而来,见他房里还亮着光,便上前敲了敲门。
得到金铭霄的准应后才推门而入。
“何事?”听到江珂走近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听到他的问话,江珂停下脚步,朝着他执手行礼道“徐副卫来信,说是大军后日午时过后将会到达城外三十里处,问殿下是否要进城?”
“派人前去接应,不用入城,另外告诉徐玉,小心北荻的骑兵,若是碰到,不得正面动手。”金铭霄从书案上抬头,收起图纸,直视江珂。
“是。”江珂忙领命称是,完毕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上前递给他“这是皇城来得信件。”
说完,待金铭霄接过,才转身退了出去。
金铭霄将信件打开,大致扫了一眼,便连同信封一齐在烛光上点燃。
待信件燃至差不多了,才随手丢到书案外面,触碰地面,火光快速燃烧殆尽,成了余烬,在地上胡乱飞舞。
信件是羽卫传来的,里面所说的是关于云倾在京临城的一举一动,除了国师府里,国师府外,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记录详细,以及在地牢里对徐彰所做的一切,还有金致澜和刘钰临对此事的处理都是回禀得极为细致。
盯着满地飞舞的余烬,金铭霄眸光微冷,他没想到云倾会对徐彰用上如此残忍的酷刑,更没想到徐彰会死在她手里。
面对信中所说的这件事,他更多的是猜不透云倾心中所想,徐彰是他的人,如今说没就没了,自然是不大高兴的。
因为原本留徐彰一命,是打算利用他去牵制住金唯衍,可如今徐彰死了,他就得费心思另寻一个人,让他在金致澜了结这件事时将金唯衍拉下水。
是以,金铭霄拧了拧眉心,寻思着眼下还有谁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