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刘钰临走过来,停在金致澜身旁正欲与他说事,余光瞥见里面的一幕时顿时住了口。
扫了一圈,视线停留在徐彰身上,再看金致澜,心中便有了数,立马叫来狱卒:“立刻将之打扫干净,人盖好抬出去,不许让人看见。”
“是。”
几个狱卒低着头忙走了进去,刘钰临又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等等,此事不得透漏半句,你们都该知晓,今日是本官与三殿下前来审问,是徐大人畏罪自杀,与其他人无关,都管好你们的嘴。”
几个狱卒垂头听着头顶传来冷冰冰的话语,不由浑身一颤,急忙连连点头应是。
虽然刘钰临一向温和,待人接物更是有礼有节,前两次来审问徐彰,狱卒们都觉得他温和尔雅,和金致澜一般不易动怒,可如今才知晓,不是不动怒,而是没遇见。
便像刚才,他的话里蕴含着满满的冷意,与往常差异甚大。
也不知这圣女究竟是如何能让眼前的两位替她隐瞒今日一事的?
其中一个狱卒心中暗暗嘀咕,忍着触目惊心的红以及血色森森的场面随着其他两个狱卒手快的解开了徐彰身上的绳子。
……
国师府,南苑。
云倾木纳地将头靠在浴池边沿,双眸紧闭,睫毛微颤。
洒满红色花瓣的温热的水面冒着气氲,薄雾缭绕,余氲袅袅。
纱幔轻舞,花香清幽,云倾眯着眼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是不是因在地牢里徐彰的话,她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源山的山门前,瞧着那幕后主使带着人从山脚杀上来,所行一脚,便有人倒下,血色苍茫,尸首遍地。
她看着源山的那些人一个一个倒下,倒在她的面前,倒在她的脚下,可她却无能为力,伸手想要阻止却只抓住了虚幻的光影,想要喊“住手……”却没有声音。
眼看着那人从她面前杀过,杀到正殿,看着掌山姑姑为了反抗成了他的刀下亡魂,看着一路尸体堆叠,看着那些与她一起长大的人都死不瞑目,她无声的嘶吼着,无力的拼命的想要上前阻止,却扑了空。
心口处无以复加的痛苦让她窒息,望着满地尸首,冷意侵入四肢百骸,她无力地瘫坐在地,晶莹剔透的泪珠轰然决堤,泪如雨下。
心中的痛,身上疲惫的痛交杂,让她头痛欲裂。
她满眼血红地盯着那人想要看清,可那人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透明。
她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衫,死死抓着,期望能减少自己心里的一点痛苦。
突然,一道寒光直劈她而来,凛冽的光芒让她瞬间刺目。
“主子……”耳边不知传来谁的呼唤声。
她猛地惊醒,反手一抓,将之拉到自己眼前,迷蒙的双眸在气氲缭绕间清明。
下一刻,只见清渃那涨红的脸在她眼前清晰起来,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掐着清渃脖颈的手也在那瞬间松开。
清渃得了喘气的空,忙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呼吸喘气。
云倾却无力地任由身子滑入水里,由着水渐渐没过口鼻。
良久,清渃缓过神来,见云倾没了人影,只有水面上连续冒着泡沫,担忧地盯着,急切道:“主子。”
却是无人应。
过了好一会儿,云倾才从水里缓缓冒出头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我无事,拿衣裳过来。”
“是。”
清渃忙走过去到木架上拿了干净的沐巾和衣衫过来,云倾起身后,清渃先是用沐巾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后,才侍候她穿衣。
穿好了衣衫,又将墨发擦干梳顺绾好发髻,簪了珠钗,云倾才出了门。
刚到院子里坐下,喝着侍女准备好的热茶,脑海中刚才的梦境还清晰可见,那些血色遍地的场景像是近在咫尺,让她端着茶盏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望着远处的眸光微凝,眼底的淡漠晕开来,放下茶盏,垂眸扫了一眼桌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
迟迟没有移开视线,仿佛那个四方的小锦盒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挪不开眼。
淡漠的双眸深处,有一抹晦涩难懂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双手拿过那锦盒至面前缓缓打开,里面是两枚只剩下一半的玉佩和令牌。
玉佩是陆阳笙失踪时,在江家别院找到的,令牌是源山覆灭时掌山姑姑手里拿回来的。
玉佩的主人是谁?她还不曾查到。
可那半枚令牌珠穗下清晰可见的字,在她当初看到这枚令牌时就知晓它背后之人是谁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以为只要查到其他证据,就能洗清他的嫌疑,可徐彰死前的话让她幡然醒悟。
无论最终事情的真相如何?
亦如徐彰所言,源山覆灭是那个人的手笔,就算他一开始没有预谋过,可那些人终究是死在他的手里,是他亲自杀上山,是他让源山尸首遍地,血流成河。
脑海之中,曾经的一幕又一幕闪过,她手里拿起来的令牌被紧紧攥在手心里,只剩一半的令牌,边缘锋利地划开她手心的肌肤。
她却像是感知不到痛楚一般,那双冷漠的眸中一抹冷意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惊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站着,见血迹都从她的指缝中流了出来滴落在锦盒里的半枚玉佩上,她却没有显现丝毫情绪,只是出神地盯着,眼神空洞。
“主子……”他出声轻唤一声。
听到惊影的声音,云倾回过神来,望了一眼手上的血迹以及锦盒里的玉佩,才将手里的令牌放下,接过惊影递过来的锦帕随意擦了擦手里的血迹。
“三殿下可有说什么?”擦好后,也不顾手里的伤口是否还在流血,随口一问,又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三殿下没说什么,倒是礼部尚书刘大人让在场的狱卒将人清理抬走,还吩咐下去不许那些狱卒多言一句,之后亲自进宫复命去了。”惊影将云倾走后地牢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闻言,云倾微微点头,她能如此毫无顾虑直接了当地杀了徐彰,不只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还因为她知晓,杀了徐彰,是替金致澜解决了一个后患。
且徐彰一死,那些因他提拔上来的人心里都会担忧,而隐藏在背后的金唯衍在得知徐彰是她所杀时,绝对不会轻易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