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段将军回府后,日日繁忙,朝堂、军营两奔波,总算是到了休沐的日子,没去见老娘,没去看女儿,反倒是一头扎入沐香院,和云先生畅谈到深夜。
“所以,绕道云梦,是为了接那皇子?”云先生眼也不抬,一边看书一边发问。
这神神秘秘的沐香院,实际上却是让人失望了,院中一根枯木,花圃里杂草丛生,根本不知道这院中原本种的是什么奇珍异草,就连这杂草也是青黄羸弱,生命的蓬勃在沐香院难觅踪迹,唯一的活人云先生懒散得也像个死人。
更别说这屋子里,没住人的屋子杂物混堆,云先生美其名曰防盗——他自己都找不到,小偷如何能找到?
住人的屋子里一眼望去全是书,没有书架,一层层摞着,段阿云第一次看见这个场景,几乎以为云先生是在冲刺高考。
只一片地方算是宽敞:靠窗的榻上。只一把古琴,隔着这把古琴,他们两人相对而憩。
“是啊,毕竟是叶皇后的孩子,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就一定要找到。当年,若不是这个孩子意外失散,叶皇后也不至于忧心致疾。”
“叶皇后是个苦命人。看皇上现在,一屋子的嫔妃,儿女成群,以叶皇后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在地府都能气活过来。”
揶揄皇室,云先生百无禁忌,段将军也不说他。
只一个劲地看窗外,像是想起了往事。
叶皇后待人亲近,心思纯善,虽说善妒,但是和皇上也是伉俪情深。都说是好人不长命,普宁也是让人想起来都每每痛心。
“莫说这些了,奥岱利国今年蝗灾严重,恐怕有异变,西北边防堪忧。”见他神色消沉,云先生话头转向公事。
“皇上这意思并不想动我们南军,调了东北军去援西北。粮草一事倒是放在了我们南军头上,我打算让阳先生随军一起去西北。”
“他心思缜密,想来不会出错。”阳先生是云先生的兄长,性子勤勉,奔波军中,和云先生迥然不同。
“不过,这蝗灾来势汹汹,怕的是入境我国,西北的收成可没了,还有流民一事,南军也不可不做好准备。”
“云先生说的是,这具体方案还请先生思量。”
“你自己想不行?”云先生的白眼翻得风度翩翩。又不是什么难事,都有章程参照。
“先生比较聪明,能者多劳。”
“段武痴,你夸一句聪明,我堂堂双杰之首便要替你出谋划策,便要替你管家操劳,这不是你脸皮厚于常人,就是我心胸大于常人。”
“自然是先生心胸宽广,海纳百川。”
“管家管不了你家两千金,可请你自己多教养下吧,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说起女儿,段将军正色道:“先生所言甚是。是我平日里管教少了。”
然后他又说道:“还请先生帮在下多多照看。”
“段泼皮,我是管家,不是奶妈。请你搞清楚这一点。切莫得寸进尺。”
“您是管家,但也可以是教书育人的夫子。云兄,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管教阿云阿婵,只是这别人家的姑娘三岁便已经发蒙了,可怜我家阿云八岁了,阿婵也已经五岁了……”
“这似乎与我无关。”
“云兄,您是知道的,我真真是穷得叮当响,供养这座将军府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有闲钱请夫子?”
这只一半实情,维护这座府的确花费巨资,但是他云先生打理资产的能力不容置喙,每年这府里出息不少,倒也能支撑府里的运转,哪里有穷得叮当响之说?
“穷得叮当响还能骑着汗血宝马到处晃?”
在京中大臣普遍坐牛车的生活水平下,段将军骑得一匹豪马,虽不是独一份,但也是很引人注目了。
“那是皇恩浩荡。”
“算了,我懒得和你扯皮,段阿云可来,段阿婵等她七岁后再来。”
得了这句话,段将军自然不再讨价还价,直夸云先生大人大量,才华横溢。
“也就我云先生心胸宽广了。”
“心大,胃口更大,一般人家也养不起你云先生。”段将军如是说。牲口也没他能吃。
段将军是被乐呵呵地踢出沐香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