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阿婵来找她的时候,她刚用完晚饭。
桃蛋本来是防备段阿婵的,可是见着自家姑娘同她很熟的样子,渐渐地也就不再对二姑娘抱有成见了,对段阿婵的到来习以为常。
裴妈妈见段阿婵也不惊奇,还问她有没有用饭,段阿婵自然是没有的,芳妈妈太严格,到点都不下课,把拖堂神技发挥得出神入化。
裴妈妈于是下去给她准备晚饭了,留下她们两人在屋子里闲话。
“我现在才知道,制毒哪里是化学,分明是生物学。”段阿婵抿了一口茶水,说道。
“生物?”
“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反正不是病菌,倒像是有智慧的东西。这个世界真是奇怪。”
“我听得不是很明白,有智慧的病菌?”
“可以说是魔法,今天我见识了一种毒,居然能让蛇长出脚。芳妈妈说这种毒用在人身上,大概可以三头六臂,甚至更多。”
“给我用用,晚上去对战,六臂给我,我可以一次打中六个。”
“无聊,还真像个小孩一样。后遗症就是因为你上身太重,今后只能像蜘蛛那样爬行。”
“哈哈,那算了,人类用了千百万年才站起来,我不想再爬回去。”
闲聊不一会儿,裴妈妈的乌鸡面端来了,段阿云趁机向裴妈妈告辞,拎了袋子和梨木弹弓向桃林去了。
天色渐晚,西边最后一抹光即将被蓝黑色的天吞没,四周弥漫起轻薄的夜色,树林草丛全都变成黑色的怪影,发出蛐蛐或者夏蝉的虫鸣,余热很闷,段阿云走得很慢。
还在半路上,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就迎过来了:“大姑娘!”
原来是陀螺头,他一个劲地喊:“大姑娘!他们提前进桃林了!他们赖皮!”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段阿云也不想一进桃林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告诉他们!逐鹿夜猎要先集合!”
“大姑娘说要集合!”陀螺头向回跑去,边跑边喊。
到达桃林的时候,孩子们已经聚成一团了,有的被恶搞,眼睛上糊着果汁,夜色里看着像是熊猫眼。
“规矩不多,进林子就先找地方藏起来,或者找人,等我喊开始,各位义士就可以行动了,准备好了吗?”
“好了!”
人群如鸟兽散,钻进桃林。看得见一群群白色的人影,有的爬上了桃树,有的钻进了草丛,没有人说话。
树上应是最好的选择,那些地上趴着的人,就如同待宰的鱼肉,白白嫩嫩地趴在并不茂密地草丛里,活生生的靶子。
段阿云选了一棵歪脖子树,爬进它的树冠里,然后宣布比赛开始。
首先哀嚎的就是地上的孩子,他们年纪小,被打了几次就哇哇哭起来,树上的勇士窃窃笑起来,然而飞过来的流弹很快就波及了自己,邻近树上的孩子正对着自己呲牙,于是战争一触即发。
段阿云没有出手,她还没找到自己的对手,隔壁的树和隔壁的隔壁树打起来了,不好插手。正当观望,听见二狗子的怒吼。
那黑篱人小身轻,爬上最高的树枝,一个劲地打斜下方树上的二狗子,二狗子本来和一巾帼女将对战,背后却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意,黏糊糊的凉意沁开。
“胡黑篱,你不是个东西!”
奈何胡黑篱弹法极准,例无虚发,他左右都躲不过。而自己打过去的,统统被躲过了。
这可真是又气人又丢人。
二狗子溜下树,朝胡黑篱冲去。
树下有一个胖子,名叫胖虎,他没有弹弓,但一大包的紫蔻子,一把一把地抓着朝人砸,已经砸逃了许多小孩,得意洋洋,正好遇见二狗子,二狗子平日里虽算得上是大哥大的角色,训人忒得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没照过镜子的缘故,二狗子有一种蜜汁自信,觉得自己长得特别好看,一直以来都是非常自信的人。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让人又爱又恨,少了他不行,但是自命不凡的样子很欠揍。
这下可逮着机会了,胖虎抓出一大把紫蔻子朝二狗子冲过来:“二狗哥!看我!”
二狗子花容失色,朝他打一颗,赶紧扭头就跑。
奔跑起来的胖子活像一个重型坦克,谁扛得住啊。段阿云为二狗子的果决点赞。
二狗子的弟兄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纷纷在树上射击胖虎,这些星星点点怎么会阻止我们胖虎奔跑的步伐呢?胖虎依旧吨吨地跑着。
于是,一些人下树了,下树来不及帮二狗子,就遭到最开始被打哭的孩子们反击,二狗子满院子跑,胖虎耐力过人,锲而不舍地追,树上树下子弹纷飞,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段阿云一边啃桃子,一边看戏,时不时再射一两个下面跑的娃子,悠哉游哉。
不知是谁起的头,可能是紫蔻子用完了,居然拿桃子砸。桃子有的已经完全成熟了,砸在身上就是一滩果酱,没熟的砸在身上就是闷闷的痛。
热闹变成了混乱。
大人们是拿着棍棒来的,要来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童年。
被抓住的孩子嗷嗷直哭,没被抓住的四处逃散,段阿云溜得麻利,顺带着一兜的桃子。
将军府第一届逐鹿夜猎以大人们的胜利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