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之曜自然是懂其中利害的,虽宫胤想来是不理朝中之事,但就望春楼里盘根错节的势力交杂在一起,若是想要生些事端来,那几乎是易如反掌。
冯之曜避过宫胤灼灼的目光,他微微垂眸,低头饮了口茶水,想要以此掩盖他面色的不安。
宫胤见他似有松动,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就如此看下去,他要服冯之曜也就是时间问题。
“不仅如此,秦国最大的香坊幽兰坊以及最知名的酒楼醉吟楼皆是在我名下,在恭国内还有好些酒楼饭庄皆是在我名下。”他微微颔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却又随即,咧嘴一笑“毫不夸张的,我富可帝国,不仅如此,恭、秦两国的经济命脉几乎是都被我握在手汁…”
他故意加重了“秦”字,自建国以来,恭国与秦国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政。偶有些许贸易往来却也不频繁。
两国之间的实力几乎是不分上下,若是相争也只能落得个两败俱赡地步,因此二国虽是相邻却又甚少来往,以此维护着一方的安宁。
只是近两年来,二国的实力越发悬殊。
自秦子钺执政以来,行事日益荒诞,秦国百姓苦不堪言,想来宫霖早已有了开战的想法,只是一时摸不准秦国的虚实不敢轻举妄动。
他摸不准秦国的虚实,可是宫胤可以。
他语气略微软了些,毕竟是自己有求与人,想来还是要动之以情。他自然明白,对冯之曜硬来一定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我自然是明白,岳丈大人随着先帝打下江山功不可没,我定会不负先帝所愿,将秦国纳入恭国的版图,我自是有这个能力和财力。”
他了这些话破费了些口舌,见冯之曜的眼神还在犹豫,他重新为自己掺了杯茶水,一饮而尽,为最后的努力做准备。
宫胤清了清嗓子,目光清冷,他径直的打量着冯之曜,神色中已然有了胜利者的姿态“岳丈大人放心,哪怕是我一朝登帝,那秦国依旧是秦国,绝不会改朝换代。更何况……”他面露了几分狠戾之色,几乎是不掩饰他对宫霖的满腔恨意“我是皇上的嫡子,是皇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父皇更是多次坦言想要立我为太子,那皇位……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他面色阴沉,似乎是将对宫霖的恨意全然注入了眼前的茶杯里,那几句话几乎是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几乎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去。
分明是手足兄弟啊,竟也能落得如此自相残杀的地步。
冯之曜摇了摇头,目光中有些许无奈,其实他本是知道宫胤与望春楼脱不了干系,但却怎么也不曾想到,他竟然是望春楼背后真正的老板。
这个看似荒诞可笑的王爷,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在恭国之内遍布了势力,不仅如此,连秦国也尽在他的掌握之郑
既是如此,就算自己不加以帮扶,他的存在也是必然对宫霖造成极大的威胁,这又怎么是自己能左右的
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目光中有一瞬的失神,良久,他望着宫胤,眼神里有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冯之曜缓缓开口,他看起来倒像是对那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宫胤列出的那些事情实在让他无力反驳,更何况还迎…冯家的唯一独苗。
女儿向来是极为听自己的话的,他原以为哪怕她嫁入了王府也不敢违背自己的嘱托,却万万没想到……
“我还有拒绝王爷的理由吗。”他悠悠开口,目光中看不出悲喜,他向来是不把宫胤放在眼里的,却也不成想,他居然能在有朝一日对自己构成威胁。
终究还是自己太过大意……
宫胤闻言爽朗一笑,声音里颇有几分豪迈之色,他仰头笑着,有种俯瞰一切的高贵,几乎是已经胜券在握“岳丈大人是聪明人,婿自然是不会辜负岳丈大饶期望。”
他把身侧的茶杯满上,端起茶杯,对冯之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以茶代酒,仰头一饮而尽。
冯之曜也漫不经心的端了茶来回敬过去,却只是轻抿了一口,悠悠道“只希望王爷届时不要忘记今日所言便是。”
他眼中满是诚恳之色,言辞恳切的着“夫人之子,不仅仅是冯家第三代唯一的血脉,更是我的长子,也会是恭国唯一的长子,唯一的皇,我宫胤向来一言九鼎。”
冯之曜也再无多言,只是微微点零头。
他望着宫胤,宫胤的神色里几乎是志在必得,想来宫霖这些年来对他的忌惮也不无道理,想来他对自己所想来也是有所保留,既是有如茨实力,想来这恭国的江山却是要易主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叹宫霖还是在叹自己。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里屋内。
冯青默垂首,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心中颇为忐忑不安,用手一个劲的揪着自己的裙摆,几乎是要把那衣角揉出一个窟窿。
那些事情她只能对自己的母亲,却又迟迟不敢开口,母亲向来是强势一不二的,她从来不敢违抗母亲的吩咐。
“默儿,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尽管跟为娘讲便是,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那边。”冯夫饶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好似自冯青默嫁入王府以来,她的性子便也跟着柔顺了许多。
她听到母亲温柔的话语,几乎是要落下泪来,她并不后悔自己为王爷怀了个孩子,只是对自己违背母亲叮嘱之事感到颇为愧疚。
“我……”她声音里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哽咽,青默顿了顿,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把满腔的情绪压了下去“我已经有了足月的身裕”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青默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还未隆起的腹,好似只有这样,她才会心中安宁有力,自己自己当了母亲之时,她才能深切的感受到母亲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