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很难想象究竟有什么力量能够促使着暮烟抛下望春楼来到秦国。

雪言有些迟疑的，稍稍松了松自己一直紧紧拥着暮烟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这才有些犹豫的开口：“暮烟…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言的疑问落入了暮烟的耳中，暮烟的脸色不自觉的僵了一僵，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此事来话长，有时间我同你慢慢解释。”

暮烟垂了垂眸，神色中有了几分倦怠之意，雪言这才发现，这些日子不见，暮烟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憔悴了许多。

雪言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想来暮烟身上是发生了什么糟糕至极的事情。

她很少在暮烟身上感受到过寻常女子常有的脆弱。

在雪言长久的记忆里，暮烟始终都是精明能干的，她能够圆滑的在所有人身边周旋。她是强大的，满怀力量的，以至于雪言也是常常忘了她也只是一个方才二十有五的姑娘。

她满眼心疼的望了暮烟一眼，她知道此时自己似乎是不应该再多言了，却又觉得暮烟若是长久的把这些憋在心里她或许也是难受。

她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些什么，却是被暮烟及时的打断了。

暮烟拉了她的手到一旁坐下，极其自然的给雪言倒了杯茶“秦子衿待你可好”

原本暮烟只是随口一问，有关望春楼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始终不想提及也不愿提及。

虽那楼中发生的命案本就与暮烟没有半点关系，但她却是在楼中落难之时抛下所有的姐妹独自一人来到了恭国。

她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觉得自己对不起楼中的姐妹也对不起宫胤。若不是因为她，楼中的姐妹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若不是她，宫胤也不会因为保护她而得罪了王大人。

她曾经派人私下打探过在她离去之后恭国之中发生的事情，她知道姐妹们受到了很大的牵连，她也知道王大人曾经私下去找过宫胤，二人可能就此就完全站到了两个完全对立的面上。

她愧疚，心伤，却是始终无能为力。

终究只是整日里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雪言似乎是丝毫没有觉察到暮烟神色中的复杂与难过，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

她一听到暮烟提起秦子衿几乎是不自觉的脸上一红，她颇为羞涩的垂了垂头“子衿对我，向来是极好的。”

暮烟闻声看了看雪言的表情，心中已是了然了，既然她与秦子衿此时已经是两情相悦了那是再好不过，只是……

暮烟垂了垂眸，想来宫胤此次决定把她送到恭国来，绝不仅仅是要保护她周全以及给雪言找个可以话的人那么简单。

他始终都没有放弃吞掉秦国的野心，自己到了这里来，虽是近不了朝中权臣皇亲国戚，也或多或少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只是雪言……

她心中有万般滋味涌上了心头，暮烟却还是对她嫣然一笑“既是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虽然嘴上这么着，她却是完全没有想到雪言有朝一日真的会对秦子衿动情，不仅仅是她，想来宫胤也是完全没有料到。

她原以为雪言对宫胤情深似海，几乎是可以为了他抛弃自己的一黔…

可是……她此时看到雪言的样子忽然又不那么确定了，若是不久之后在战场上兵戎相见，那雪言又该如何抉择

她只是这么想着，都不自觉的面露了几分担忧的望着她。

雪言有些莫名，她总是觉得此时再见到暮烟，她的身上似乎是多了几分难以言的愁绪，把那原来锋利明艳的棱角都磨得有些钝然。

她有些宽慰的抚了抚暮烟的手，她似乎是明白了暮烟对自己与秦子衿的事情的担忧，却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为秦子衿辩白。

“暮烟是何时来到恭国的。”她索性话锋一转，只跟她聊些日常的寒暄罢了，看暮烟的样子，想来也不是急于回恭国，有些话可以慢慢。

见雪言转了话题，暮烟神色有些微微的松动“年前没多久，蒋老板总，你若是有空了便一定会来这幽兰坊，我们进永安王府总是不如你出来轻松，我便在这里等着你。”暮烟展颜一笑，哪怕她此时是落魄的，那眉眼中的万种风情却是始终不曾褪去。

“这不就把你等来了”她脸上的笑意更深，颇为怜惜的望着雪言，原本相握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雪言也随即笑了出来，是啊，经历了什么又如何呢，反正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好歹此时她与暮烟还在一起相谈甚欢，那便是最好的事情。

“暮烟此次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她确实是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究竟能在这里停留多久，自己又能再多陪她多久。

暮烟微微一怔，神色里却再无了半点难色，她像是颇为宽慰的对雪言笑笑，甚至是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以掩饰自己心中不悦的事实。

“我也不太清楚，想来停留时间不会太短，我又能陪在你身边了，高不高兴”

“高兴，自然是高兴，只要暮烟在我身边我永远是欢喜的。”雪言嘿嘿一笑，面露了几分娇憨，只有在暮烟面前，她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暮烟有些无奈，瞧着她这样子倒是不自觉的随她笑出了声。

随即，暮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手伸到了自己怀里，摸出了一个颇为精致的方形木匣以及一个看起来颇为丰厚的红包递给她。

“新年快乐，我的雪言。”一如往常的，她送给她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以及红包，再对她道一句“新年快乐，我的雪言。”

按照以往来，她应该还会给雪言一个深深的拥抱，但此时碍于两人中间横亘着的桌子，只好作罢。

雪言眼神一亮，面露了几分惊喜之色，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惊喜的笑容，她起身绕过桌子，把暮烟拥在怀里，同样在她耳边低声“新年快乐，我的暮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