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好门窗之后到她身侧坐下,分明是他方才为雪言盖上了盖头,这到了要掀开的时候两人却依旧紧张得手里出了一层薄汗。
因着时间仓促不曾来得及面面俱到,所以就没有喜秤这一物什了。
他紧张的搓了搓手,秦子衿竟是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上人时害羞而又不知所措。
他终于用手代替喜秤掀开了她的盖头,虽说方才已经瞧见过了她明媚艳丽的面容,但再瞧见一眼却依旧是不由得心动。
她眉眼低垂,眼里是道不尽的风情面上是说不明的春意。
原本按照惯例,理应是应该先喝了交杯酒再用膳的,他却是怕她耽搁久了饿坏了,小心问道“雪言要不要先用点东西”
她低垂着眉眼娇嗔道“哪有把交杯酒放在最后饮的。”
他看她这模样,只觉得煞是可爱,也便随了她。
桌上已经放好了如一提前准备好的酒,银白色的酒壶上闪耀着冷冷的银光,他伸手将壶柄握在手中,给她掺了一杯递到她手上之后又开始着手为自己满酒。
他举了酒杯,两手相交,在嘴唇触到杯沿只是,他们凝望着对方眼里那个小小的,含笑着的自己。
雪言甚少饮酒,就算是在恭国之时常常被暮烟拉去屋顶饮酒夜聊她也只敢喝两杯不过了,有次她不小心喝多了醉醺醺的回到王府被骂了好一通之后便再也不敢了。
因而喝了那么多次那酒量依旧是没有半分的长进。
火辣辣的酒顺着她的喉咙划过,许是没有用膳腹中空空如也的缘故,雪言此时竟是有些头晕目眩了。
秦子衿许是见她方才喝了一杯酒便有些神色迷离了,两颊也泛上了醉醺醺的潮红,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样的性子,待在望春楼如此之久也当真是难为她了。
他连忙给她夹菜,这菜品在膳房搁置了如此之久,当真是有些凉了。
雪言勉强用手支撑着脑袋,神色迷离的望着他,恍惚之间倒是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饿了,便就用着他自己夹在碗里的食物解解饿。
屋内红烛摇晃,映得二人的脸上都染了些许春色,这晚膳用得差不多了,雪言倒是觉得自己的醉酒不由得醒了大半。
她一直低头苦吃着秦子衿往她碗里送来的食物,心中只盼望能够拖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因为她心里明白,若是用完了晚膳那便该……送入洞房了。
她细吞慢咽了许久,直到自己的腹中再难塞下半点东西,直到那饭菜中的油汤已然凝固了,她这才勉强的停了下来。
雪言侧过脸,小心翼翼的望着秦子衿,他早已用过了晚膳把碗筷搁置在了一旁,面带微笑的望着她。
她不自然的咽了口唾沫,觉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出来缓解一下尴尬,又或者告诉他自己已经吃饱了。
雪言忽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垂了头去,这新婚之夜,哪有新娘子把自己吃得口红掉光,撑得行动困难的
“雪言可是吃好了”秦子衿见她久久没有动筷之后,这才有些迟疑的问道。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有些慌里慌张的摇摇头,用眼角的余光稍稍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半点尴尬之意甚至还满眼含笑的望着她
雪言咬咬牙,心中顿时有些不悦起来,凭什么只有自己尴尬
“我先把这残羹剩饭端去膳房吧,以免找了苍蝇总是不好的。”她慌慌张张的起身便要把这满桌的残羹剩饭收拾了,却被他急急的拉住了手。
“这新婚之夜,雪言便要将我晾在这里独自坐着吗”他微微含笑的模样一如既往的俨然一个正人君子,却是一本正经的满口胡话。
“那,这总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她无奈的撇撇嘴,此时竟是有一种把秦子衿拎出来打一顿的冲动,总是有些难以理解,他为什么总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这么一本正经的话。
他重新拉她坐下,起身绕到她身后,用双手安抚似的抚上她的双肩“你在这里歇息片刻,我把碗盘拿过去顺便给你准备沐浴的水。”他柔声说着,虽说今日里他疲惫得几乎连说话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但却又是在此时如此妥帖的安排一切。
她忽而有些心疼了,虽说从未有人教导过她一个妻子该做些什么,但她也知道,所谓女子理应“三从四德”,打理家务相夫教子,而她却只被秦子衿如此照料,只怕是日后越发的惫懒了。
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个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她把身子微微后仰往秦子衿身上靠了靠,还是颇为温和的说道“哪有我这般做妻子的,既是除了吃和睡觉什么也不会,既不相夫,也不教子。”
他反手握住了雪言的手,把她的手全然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稍稍使力的握了握“我曾经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半分苦楚……”他微微弯腰,将自己的嘴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着耳语“若是雪言喜欢,那也可以做到相夫教子。”
“教子”两字的语气稍稍重了些,落到雪言耳边,倒是惹得她止不住的从双颊红到了耳畔。
在等她反应过来辩驳的时候,秦子衿微微扶了扶她的身子,待她坐正之后,连忙端了两个空盘子往屋外走去。
屋内只剩下了雪言一人。
那桃花枝依旧鲜艳夺目的绽放着,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颇有几分妖冶。
她缓缓起身,开始环顾着这满目喜气的小木屋,这里……便是她以后的家了。
她缓缓踱步在床榻边坐下,从这里望去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窗前两片红帐像极了敞开着的两扇大门,只要稍稍一拉,这里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秦子衿又进了屋来,他收拾碗筷的动作倒是显得颇有些不紧不慢了,仔仔细细的将盘子堆叠成一摞,双手握着边缘,在完全端起来之前,他对着雪言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