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咋整呢?”宁弯弯耸肩:“那是你亲娘,你是我亲爹,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就你这么一个爹,谁也不能跟谁断绝关系,我也很无奈呀!”
宁怀运被逗笑了。
“爹都想好了,爹以后就给你跑腿,你要干啥一声爹就替你去办!省得你一个孩子家家的不安全。”
闺女自己去县城卖酒原本他以为最多就是卖个几两银子,也没啥,就是跟着自己舅舅去县城玩一趟。
谁知道回来掏出来一百多两的银票,没把他给吓死。
这么大个孩子揣这么些钱,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半道打什么主意可怎么办?
“好呀,好呀!”
宁弯弯一边答应着,一边朝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到了自己家车队中间的那辆驴车上的余九斤挥手。
这一回余年也在车上,瞧着腿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也确实是老些时候了,这也是余九斤讲究,换别人家哪能歇的了这么长时间。
余九斤家的税粮明显的比别人家少。
主要是他家人口简单,正常村里的地都是按人口分的,上等地下等地各占一定的比例,每五年重新分一次,抓阄决定位置。
只有宁弯弯家这样的地主家,地是自己买的,只要大邙朝不崩,他家男丁没死绝就永远是他们家的。
宁弯弯瞧着余九斤的那条犟驴低眉顺眼的跟在自己车后面,样子十分的乖巧就心有不忿。
顺着麻袋一点点的挪到车后面,用两只手抓住绑车的麻绳,伸出脚去戳它的鼻子。
驴这种生物很有意思,它闹情绪的时候会把嘴唇翻过来,模样特别逗比。
余九斤对她无时无刻的调皮十分的无奈。
正准备把车子往一边赶,跟她拉开距离,离得远了她够不着肯定就安生了,可他爹先他一步,已经喊了出来。
“四老爷,你家丫头要掉下来了!”
宁怀运一回头,把宁弯弯的举动抓个正着,吓一跳,忙叫停了骡子来把宁弯弯揪到了前边坐着。
“你这孩子,这要是掉下去让驴子踩上两脚可怎么得了!我就知道你不能安生!一会到镇上赶紧的去铺子里待着,别跟着捣乱了!那交税粮的地方牲口多着呢,在让你惹急眼了踢你一下子,那可得断上几根肋骨!”
虽然这些时日闺女似乎是走上正途了,不像以前那样一一祸,三一大祸的闯了,可这一下子他就把以前对自己闺女的印象全都又拾起来了了。
越想越觉得这完全是自己闺女能干的出来的!
不,她指定能闯出比这还严重的祸来!
于是宁怀运也硬气了一回,不容辩驳的就这么决定了。
宁弯弯曲着腿,托着腮,跟自己老爹背靠背的坐在车上往镇上走,无聊的看着路上越来越多的车队,有自己村的,也有别的村的。
“爹呀,这么老些人一收的完吗?”
宁怀运也纳闷:“我也寻思呢,往年都是一只收一两个村的,今怎么瞧着来撩有五六个村的,这么些人怕是一交不完,估摸着夜里也得摸黑干。”
这年头交税粮是不用称的,平时老百姓买米买的少了也不用称,而是用斗。
斗是一种下窄上宽的方形盆状的物品,一斗是十斤多一点,十斗就是一石。
县衙里专门有能装十斗米的大斗,把粮食往里一倒,倒满就是一亩地的税粮。
但这个满是平还是冒尖就看收税粮的吏的手是松还是紧了。
要是在给你踹一脚,哗啦啦掉下来一堆的粮食,那更是要损失不少,那掉下来的可就不是你的了,你还得负责把斗继续填满,填的冒尖。
爷俩正着,里正从前面过来了。
他是负责自己一个村税粮的,所以一直跟在头车上。
宁怀运也不好停,他一停后面的都得停,也不好自己坐车上让里正跟着自己走,就索性下来牵着骡子跟里正边走边话。
“老四呀,我瞧着今年这动静不对,怕是去的晚了就得排到晚上,这要到了夜里黑漆麻乌的,太方便动手脚了,咱更是吃亏,我是这么想的,你有牲口,你走快着些,先去占个地方,争取咱村的先交。”
税粮是一个村一个村排着交,不可能这村一家那村一家的交,那记漳吏头都得大了。
宁怀运早也想到了这一层,白还挡不住那些吏做手脚呢,何况是黑了后。
忙不迭的就答应了。
“那我跟我爹也先过去!”
余九斤在后面也了一句。
里正点头:“去去,多个人总是个帮手!”
可是这么,这村道上勉强也就是能并排过两辆车的宽度,还得亏是他们拉粮食的板车窄,想要往前挤哪是那么容易。
宁弯弯瞧着里正跟没压根没啥区别,自己老爹根本寻不到空隙杀出一条路来。
一会驾一会吁的还差点把自己家骡子给整的尥蹶子不干了。
除非是这时候车子长出一对翅膀来,否则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樱
尤其是越靠近镇子就越是人多。
慢慢的都走不动了。
宁弯弯索性跳下车来,她在车流里穿梭着还能来回挪几步。
“闺女啊,你别瞎跑,谁在撞着你,这乱的,不是板车就是牲口的,赶紧的,从这片藏里趟过去绕一下去铺子里找你舅舅去!”
宁怀运牵着骡子朝她喊。
宁弯弯在车流里转了一圈,堵车嘛,也没啥好玩的就回来了。
看见余九斤在朝自己使眼色。
她就顺着他的眼色往前一看,是一个比自己爹年纪大些的男人,穿的还挺上档次。
就是那一脸的奸像实在是让人不喜。
“那就是葛七。”
“葛七?”宁弯弯差点都把这个人忘了。
这才想起山前村子也是白沙镇的,交税粮撞上也不稀罕。
葛七的车上就两袋子粮食,他家种果树,按律是可以用银钱代替果树的税粮的。
就这会子的功夫,宁弯弯又看见赵老三从前头挤了过来,到了葛七身边在他耳边跟他了句什么,葛七点点头,俩人也继续在拥堵的车流中等待。
赵老三那被打了板子被自己媳妇老娘带走,自然是又回去那个山头继续给葛七看果园。
葛七也是里正,要操持一个村的税粮,赵老三跟着来帮忙也正常。
赵老三是面向宁弯弯这边的,他跟葛七完话无意中一瞅,就看见了他们几个。
顿时有些尴尬,悻悻的跟葛七了句什么,葛七就也回头,眯着眼睛瞧了宁弯弯几个一眼,又把头扭了回去。
宁弯弯最终在宁怀运一再的催促下,从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藏田埂上穿过,绕了一条街到了自己家的铺子里。
常大郎正跟二狗子和秋生商量灶台要怎么砌呢,荷花却是把笼屉拿下来,揭盖戳了戳确认包子已经熟了,就直接连笼屉端下来,放车上,一连放了好几笼屉才招呼常大郎给绿青送去。
又招呼还在灶房里的大槐媳妇和二蛋媳妇赶紧的在包上一些。
现在这大肉包子那是卖的最火的东西了,好多就是不逢集市也来买几个回去给孩子吃。
荷花也是越做越顺手,馅调的越来越香。
旁的别人可以做,这调馅宁弯弯却是交代了一定要她自己动手,要让客人习惯她的味道。
宁弯弯一进门就道:“妗子,今交税粮,我看中午是来不及回去吃饭的了,你就多做点面条,晚点送过去给庄户们垫肚子!”
“知道了!”荷花爽快的答应了一声。
她现在这日子过的可比以前好多了。
也没人打没人骂的,又能吃饱,就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日子了。
何况大郎还疼她。
“今儿这人是真多,一大早的路上就挤满了!”
二蛋媳妇在灶房里边揉面边感慨。
她现在每早上要早起来镇上上工,可是知道情况。
“那要是别人也想吃,咋整呢?”
大槐媳妇想到了这个。
那肯定不能都白给,这要都白给那可了不得了,一窝蜂吆五喝六的都来了,还不把宁家家底子都吃光!
宁弯弯倒是把这个给忽略了,想了想就道:“那咱今就提前开个张,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要是在镇上下馆子也怪贵的,咱就村里的随便一碗收个三文钱,外村的就收个成本钱,五文吧,咱就当趁人多打广告了!一会我把这事交代给秋生。”
要找跑堂的伙计自然是找相熟的,像二狗子,秋生都被找了来,现在在铺子里干些杂活,到开了张就可以上手跑堂。
一直到了中午,宁怀运那边也没个消息。
常大郎忍不住就去收税粮的地方看了看,一会回来跟宁弯弯道:“赶紧的让他们做了饭送过去吧,我瞧着情形不大对,保不齐要出大事儿,这吃饱了有力气总是好些的。”
宁弯弯吓一跳,忙叫荷花去下面条,叫秋生、二狗子赶紧吃饭,一会把面条送去。
吩咐完才又回来详细的问常大郎。
“舅舅,咋滴了?要出啥大事?”
常大郎就把自己跟宁怀运碰头后了解到的情况都给宁弯弯听。
原来还是那一套,不过是收税粮的吏今年的手特别黑,克扣的粮食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