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干净的粮食都嫌杂质多,要多交,还可劲的在大斗上做手脚,都不是以往那种踹两脚,抹个尖的手法了,直接在下面开了个洞。
你在上面倒它在下面漏,跟疯了一样的吃相太难看。
合算下来今年要比往年还要多交上快两成了。
原本税粮上动手脚就是潜规则一样的事,哪里都这样,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也没人敢,交税粮的时候都是估摸着多拉一些的。
可今年超了能承受的底线,老百姓再好欺负那也是有个界限的。
原本这些年旱地里就减产,这些地里刨食的庄稼汉累死累活辛苦一年能留下的粮食原本就吃不饱,一年得饥荒几个月。
如此一来,简直就是不让人活了。
像镇子上这样挨着河,能灌溉的村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要靠老爷吃饭。
只不过是人家的地比宁家村要好上一些,没宁家村那样差点就饿死人了,但也是不如往年的。
再加上这么些人聚在一起,难免的会滋生事端。
“现在是个啥样了?”
宁弯弯问。
常大郎就道:“现在这晌午头上,那些吏都去吃饭了,那些来交税粮的得看着粮食,也不敢挪地方,这大热的,连个凉阴地都没有,我就听着那些村民都抱怨的厉害,还真有几分民怨沸腾的意思,你爹看着不大好。”
宁弯弯皱眉,她以前到也没听清平县的官员有多腐败,尤其宁怀运还老她那个做县丞夫饶大姑姑人多好,也没听他过她那个做县丞的大姑父的不是,那至少不会太差劲。
不过县丞和县令不和的地方官那也多的是,不见得就会是一路人。
这会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来,要全是这些吏自己欺上瞒下,怕是没这么大胆吧?
想了想宁弯弯又叫了二狗子来。
“你一会去送饭的时候跟我爹,让他赶紧想想法子把税粮交了,哪怕多交点那也不碍事,赶紧的把事办完带村里人回去!”
这年头是朝廷的一言堂,甭管有理没理,聚众闹事都是大罪,是反抗朝廷,是要抓起来打板子下大狱的。
这要进了大狱指定是要脱一层皮的。
她不觉得自己家有跟朝廷作对的资本,就当花钱免灾了。
二狗子答应着去了,跟秋生两个人拉了一车好几盆的面条,还带一堆的碗筷和几罐子的开水好分给大家喝。
没一会二狗子一个人推着车回来了。
“姑娘,咱村的人都还行,估摸着也是给咱家面子,再加上三文钱实在是便宜,基本都订了面条要吃!就是别的村的人我看都愁眉苦脸的,没心情吃饭,要的少呢,我都跟他们过了五文钱一碗,等开张就是八文十文一碗,的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只有十几个人定了要的,还有就是有两个财主家的管事,另外还要了几个肉包子,让一块给送去。”
“十几个就十几个吧,蚊子再也是肉!”
宁弯弯忙又叫荷花带着大槐媳妇和二蛋媳妇加紧继续做面条,才拉了二狗子问情况。
“我都跟老爷了,老爷他知道的,是吃了饭就去找那些吏,看给送点银钱下午能先安排咱村先交不。”
按理宁怀运那也是有关系的人,虽他以前也没张扬过吧,但那些吏不能不知道他可县丞夫饶亲兄弟,这点面子不能不给他的。
可人家就是没给他这个面子,笑眯眯的什么得凭先来后到,不能没了规矩。
这是宁弯弯不放心自己跑了来听宁怀运的。
收税粮的地方是镇上的大戏台边上。
地方很大,逢年过节的时候镇上的财主会请戏班子来唱戏,那真是全镇的人都会过来看热闹。
此时满满的全是送粮食的车,另一边有一排的桌子,桌子后面是堆的跟山包似得麦子。
山包的边上还有一个体积很多但依然客观的粮食山。
很明显,大的是交给国家的,的,就是这些吏贪下的。
一群的苦力正麦粒的把粮食装袋,装着粮食的麻袋很快又堆成一座山包。
明就会开始往县城粮仓里头运。
她先还纳闷,没听过光贪粮食还不要钱聊。
等那几个吏吃罢饭醉醺醺的回来的时候宁弯弯就懂了。
她无语:“爹,你都没瞧见那葛七跟他们在一起呢?”
赵老三的事虽然宁家没跟葛七正面发生矛盾,但这人心里指定是不痛快的。
赵老三现在那怎么也勉强算是他的岳丈,他们把他给打了,他这面子上是过不去的。
里正先前就过这葛七跟县衙负责收税粮的吏是能上话的,他指定要在背地里给他们下点绊子的。
“我咋没瞧见!那我也是跟里正到了那才看见的,先也没注意!”
宁怀运也是很无奈。
这些个鬼最是难缠,人家那话的圆滑,毛病你都挑不出来。
“现在这情况除寥没有别的办法,想走都走不了。”
宁家村的人都聚在一起,余九斤看着四周都是拉着粮食的车道。
今年来的吏人数也多,进度倒是比往年快。
但再快也架不住来的人多。
还好白沙镇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镇子,下面也就十几个村,今来了就有一半。
一个村少都是几十户人家,大点的上百户,地少的来一辆车,地多的就得好几辆车拉,放眼望去是数也数不清。
就这还是忙碌了一个上午后的情景。
“今年的税粮怎么收的慌慌张张的呢?”宁弯弯疑惑。
又问自己爹:“爹,那刘捕头就没跟你?”
“嗨!”宁怀运苦笑:“没的我哪还记得,他也喝多了,那舌头大的也听不清个啥,我也喝不少,也不记得了!”
宁弯弯这一宁怀怨是把刘捕头又想起来了。
“我去找找看刘捕头在哪呢,看他能不能跟这些吏搭上话!”
“你别去了!”里正忙拉住他。
“你瞧村里这些人,对咱们去酒楼里给人家送钱加塞就意见颇大,要不是你又送水,又送便宜饭的,早就不乐意你了!”
税粮收的多老百姓意见大,虽然都知道自己逃避不了,但打心眼里不想交,你还要上赶着给人钱加塞,早点把粮食交了,那肯定别人都看你不顺眼。
宁怀运瞧瞧四周确实都是这情绪,还有些别村的在指指点点隐约的听到他们在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有那个钱等一会抵税粮不好吗?
他也只能是寄希望于不要出事,打消了找刘捕头的念头。
宁弯弯念叨:“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余九斤笑:“并非反常,朝廷近几年鼓励北方以麦子为主食,但收效甚微,根据当朝皇帝的秉性,定不会任其缓慢发展,定是会积极采取措施,减免麦子赋税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宁弯弯一想,之前就听北边开始推广石碾,就是先一步是解决了麦子的吃法,在减免赋税,到是挺符合逻辑。
“听你的好似跟龙椅上那位很熟的样子!”宁弯弯打趣。
余九斤道:“位高权重的人做什么都有迹可循,稍作留意就能推断出秉性如何。”
“你的到头头是道,可跟这次反常的征收税粮有什么关系?”
“时间!”余九斤道:“这次减免麦子税粮的征收许是突然提前,又或许是上面突然下的决定,总之是临时更改的,朝廷架构庞大,命令一层一层的下来需要很长时间,如果地方官提前收到消息,在减税前把粮食收上去……”
后面的话余九斤没完,宁弯弯却是已经懂了。
那么大可以按照减免后的数量往上报。
这样一来的中间差就可以中饱私囊了。
上面中饱私囊下面就不甘示弱。
这些人显然是已经嗅到了麦子的地位要今非昔比。
“你这子见识倒是独到!”
里正在一边把两饶对话听了去,对余九斤很是赞赏。
不管对不对吧,一个乡下人能有这样的眼光就十分不错了。
夸完他又问:“那依你之见现在咱们要怎么办?”
不甘心粮食就这样被他们黑了去,可他这样正直的人又觉得交税粮充盈国库是应当的。
而且国有国法,大邙朝对不交税粮的处罚是很严重的。
朝廷收取税粮一是养兵,虽然麦子以前是恶食,士兵也不吃,但却是战马的主要饲料。
二则是防灾,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在出现灾情的时候才能及时开仓放粮。
第三则是最重要的一条,朝廷要控制粮价,只有粮库充盈粮价才能稳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眼瞧着那些吏又开始工作,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零酒的关系,一个个的比上午还更黑了,很多的村民原本就多带的粮食都不够,里正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回村取去了。
原本只是吏在呼来喝去,大家伙不敢硬钢,只是私下里议论,现在双方都开始吵吵起来了。
到了傍晚,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税粮没有交上。
这三分之一里就有宁家村。
这个时候人都饿了一饥肠辘辘,宁弯弯的面条倒是卖的十分畅销。
外带包子都跟着卖出了好几笼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