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饼烤好后,沐花音捏了一张,吃得香脆。
她在华阳宫中闲逛,一一看过殿中的兵器架子,书架,最后来到桌案旁。
宽大的桌面上,铺着一张地形图,上面有大夏,西凉,朝云以及许多周边国家。
她用指尖细细描绘着图上的山川国家。
“入宫大半年,近日以来有些想家,只能看看地图以慰思乡之情。”
西北枫将两碗驼蹄羹放在桌案上,凝视着图上的西凉地界。
与大夏广袤无垠的土地相比,西凉实在过于狭小,若是,地图上所有的国家都能为西凉所吞并的话……
她眸光微闪,像是点燃了一簇光亮。
沐花音也默然,她当然知道,和亲的公主,一旦送去他国,是永远无法归家的。
生时远离故乡亲人,就连死后,也无法魂归故里。
她默默啃了口胡饼,却觉得嚼着不是滋味。
西北枫见她爱吃,心中有念头闪过,轻声:“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西凉看看异域风光如何?”
沐花音怔怔抬起眼眸,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西凉有一望无际的大漠,也有绿野茫茫的草原,还有美味的驼峰炙、祁连乳酪……还有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七岁那年种下的娑罗,如今应该早已亭亭如盖……”
她描绘着关于西凉的美好画卷,令人神往。
许是被她情绪感染,沐花音也不可抑制地念起自己的家乡。
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念起了。
她不忍破坏西北枫的幻想,只是微笑,“若是有机会,定随妹妹去瞧瞧。”
两人小聚之后,沐花音告辞回宫。
送走她后,西北枫重新坐回桌案后,她睨着地形图,一改方才的温柔,面容倨傲孤冷。
手指轻叩两下桌案,一道人影从屋外的房梁下飘然而落。
“殿下。”
西北枫眼波不动,只居高临下地问跪在她面前的白天,“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办妥了。”
“要再快些。”
白天一愣。
他微微抬头,桌案后的人影逆着光,穿一袭洁白寝衣,长发未束,眉眼冷峻,坐姿端庄而清隽,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只是那叩着桌案的修长指节,似乎透露出她不耐的心思。
她冷声:“我要回西凉,越快越好。”
白天应下,却忍不住忆起刚才,自己在屋梁上所闻所见。
他跟随殿下多年,却也从未见过她何时那般温柔的对待旁人,更不说还亲自下厨。
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西凉看看异域风光如何?
就连他,也听出这话并非玩笑。
他从前,总以为殿下是为了方便在宫中行事,所以才去讨好皇后。
可如今看来,似乎不单单是为了得到皇后的照拂。
……
当夜,朝中不少官员,都收到了一封神秘来信。
内容是催促他们向皇上进言,要求严惩豫亲王。
前几日,在花满楼突发大火后,他们也曾收到过这样的信,上面写满了他们往日所做过的亏心事。
人心惶惶,却都对此事讳莫如深,无一人提起。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他们毫无选择,只能连夜铺纸研磨,写上一道道讨伐豫亲王的奏折,递进宫中。
朝中因为此事闹得天翻地覆,沐花音自然也听说了不少消息。
她本不愿插手此事,但因涉及沐初兰,再加上夏亦辰连日来十分困扰。
她别无他法,只能瞒着夏亦辰,偷偷溜出宫,去找一趟沐初兰。
那日,沐初兰赌气出了京兆尹府,刘大人得知后,连忙派人满大街去寻他。
之后,还低声下气劝他不要再随随便便离开京兆尹府。
按照律例,似他这种有嫌疑的人,在真相未查清前,是要被关进大牢的。
刘大人念及他的身份,也明白皇上必定不忍将胞弟投进大狱,所以只好想出这么个法子,既能堵住旁人之口,也不至于太委屈了豫亲王。
沐初兰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是想早日证明自己的清白,眼看着官府的人,查了多日去没有任何进展,他心中着急。
可他如今的身份,也不适合自己去查探。
无奈之下,他只能乖乖继续待在京兆尹府,等待水落石出的那天。
沐花音让人暗中打听了他的所在后,直奔府衙而去。
两人在府衙碰头后,沐花音先是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将整件事的经过一一道来。
“你最近得罪了谁吗?”
花满楼火灾死伤人数众多,说明凶手的目标并非是那些人命。
仅仅为了栽赃嫁祸,就犯下这么大的命案,这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沐初兰苦笑:“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得罪了谁。”
这人,明显是要把他逼上绝路。
别人穿越都是建功立业,偏偏他,什么事业都没搞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有个王爷的虚衔,还没好好享受几天,就被人迫害。
沐花音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罪名,若夏亦辰铁了心要保自家胞弟,那结果,可能是要与整个朝廷为敌。
这几日,夏亦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样子,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在心中思索良久,最后犹疑开口,“要不……你回去吧。”
那日在听雪楼,她与沐初兰临窗对饮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她知道沐初兰不喜欢,也知道说这话,像是在赶人一般。
所以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但她觉得,目前的形势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况且,身为一个有封地的王爷,长期待在京城,本来就不是件正常的事。
唯独,要委屈了沐初兰,去一个他根本不熟悉的地方。
满室寂静。
沐初兰凝视着她。
少女神色试探,小心翼翼,像是怕触了他的痛处般。
他心中又岂会不知,她的最大初衷,是不想让夏亦辰为难。
其实于他来说,除非能回家,否则去哪里,又有何分别?
区别,不过是有她没她。
可前途长路漫漫,本来也就没有谁是能一直陪着谁的。
他轻声笑了,应下,“好。”
皇后每天都想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