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的肚子上狠狠地挨了一拳头。
她痛的一声惨叫都卡在喉咙里,甚至下意识的弯腰都没有做到,就被这男人从身后嘞着脖子,捂着嘴,脚不沾地地拖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采菱拼命的挣扎却在男人的手里,将一直被捕获的鸟儿,被从地上拖过去的时候,粗糙的枝叶刮伤了她的脸。
她吓得肝胆俱裂,眼泪滚出眼眶。
黑暗里,她被捂着嘴巴,双腿也被男人的双腿死死压住……
动惮不得,只听到那男人兴奋的呼吸声,一双手也乱动了起来。
采菱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声音,却很微弱,没有人听见。
暖香坞,袁滢雪正坐在书案前,撑着下巴出神,看着天空里的月亮,刚才挥洒着皎洁的光,现在却已经藏到了阴云里。
孤单的感觉,但是她却很享受这份清净。
“采芹姐姐,姑娘睡了吗?”外间,传来巧儿的声音。
采芹说“没睡呢,采菱出去找小鹊儿还没有回来。”
巧儿疑惑地说“哦,是这样啊,那就剩她们两个没回来了,李婆子打算下钥匙了,所以叫我来问问呢。”
采芹说“快了吧,那你等等,我去问问姑娘,待我出去找找。”
正在出神的袁滢雪一愣,心里莫名一沉,她起身走出外间去。
巧儿忙行礼“姑娘赎罪,奴婢打扰姑娘了。”
袁滢雪不答,问她“采菱出去找人,没叫你跟着打灯笼吗?莲花儿呢?”
采菱出门就喜欢带着巧儿和莲儿,巧儿聪明机灵,莲花儿踏实肯干。
巧儿忙摇头“莲花儿在自己屋里呢。”
今日当值的是采芹和采菱,其他的人,等李婆子下了钥匙,再安排上两个守夜看门户的婆子,大家都可以自去休息了。
袁滢雪不语,在巧儿偷眼瞧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她语调平和地道“这样啊,我也睡不着,我到门口瞧瞧去。”
巧儿忙应了是。
袁滢雪便立刻往门口走去,虽然早有交代,但是她生怕错漏了一点,便叫她悔不当初。
采芹急着跟去了,巧儿眼珠子转转,自发自地就在门口坐了下来,她留在这里看屋子了。
巧儿与莲花儿等四个小丫头是一个屋,暖香坞正房五间后边还有一排五间的倒座,左两间分别住着四个小丫头,和四个婆子,右三间,空一间,一间是日常奴婢聚集的,一间是供热水茶水的屋子。
浣纱与连清两个临睡前,要检查小丫头们在不在屋里,这本该是暖香坞管事嬷嬷的事,但是暖香坞里薛氏分派的尤嬷嬷,一直在告假,并没来,浣纱就自顾自地依旧做自己在暖香坞的头儿。
当然,采菱和采芹,还有小鹊儿她是管不着还去巴结的。
小丫头的屋子,进门就是一排炕,搁着四套被褥,左边是一张靠墙的长桌放着茶具一类,左边是四个木箱子,这是府里分发用来给下人放东西。
不过小丫头们都是家生子,贵重的东西一是收在自家亲娘那里,二是平日贵重的穿戴则是由连清收着,等好日子用的时候,会提前给她们。
此时左边桌前,莲花儿在梳头,其他桂花儿,菱角两个一个在铺被子,一个在洗脸。
看浣纱进来,莲花儿几个忙起身问好“姐姐来了。”
浣纱点点头,便问“巧儿哪里去了?”
莲花儿忙说“李婆子要下钥匙,让巧儿帮着问姑娘,采菱姐姐和小鹊儿都还没回来,看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这天都黑了好一会儿了。”浣纱生气地嚷嚷起来。
莲花儿与桂花儿菱角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凶她们做什么?又不是她们叫出去的。
“还冷着做什么?还不快跟我去找找?”浣纱急了,冲莲花儿骂道。
“是是。”莲花儿忙挽起头发,炕上的菱角也急忙披上衣裳下地。
浣纱吆喝了几个小丫头,就到旁边屋里叫了婆子们,一行人七八个匆匆地往大门口去。
迎面见着连清,忙问浣纱“这是要做什么?”
浣纱顾不得停下脚步,急得不得了“这个时候了采菱和小鹊儿还没回来,我这个眼皮子一直跳,别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连清愣了一愣,忙跟上去“府里还能出什么事?这大波人的出去要是叫人看见,吵嚷起来,惊动了太太可怎么办?”
连清怕的很,大晚上的吵醒薛氏,一点小事也能狠狠地惩治一回,挨板子就算了,只怕是要扣月钱,她家里有个弟弟身体很不好,一日三顿都得喝着药。
浣纱不理她,带着一伙议论纷纷的,这个说别是掉水里去了,那个说,别是走岔了路的人群,提着灯笼,才要出了暖香坞的门,迎面的就见袁滢雪带着采菱几个回来了。
浣纱脑子猛地一片空白,眼睛死死盯着略低着头的采菱,她,她怎么好好的?
“吵吵闹闹,这是要做什么?”袁滢雪目光在夜色里有些清冷。
浣纱呆着,一旁连清忙说“浣纱说采菱和小鹊儿这时候还没回来,怕出什么意外,叫大家伙一起去找找。”
袁滢雪便笑起来“大家都有心了,尤其是浣纱,采菱她们都是后来的,还怕你们排外不肯跟她们好呢,原是我看错了你。”
浣纱脸皮子有些僵硬,强笑了起来“姑娘,这,这哪里的话,都是伺候姑娘的。”
袁滢雪不说话。
一旁采芹脸色难看的很,在月色里尤其显得煞白,扶着一旁低着头的采菱。
浣纱眼睛看着采菱,目光在采菱略有些散乱的头发上看了看,就外头盯着她被树枝划烂的裤子,上边沾着不少草屑和尘土。
采菱从来都是挺着脊背说话的,自信的气场,叫她每一句话说都神采飞扬,模样也好,娇俏可人。现在却低着头不看人,仔细看,似乎还在哆嗦。
“黑灯瞎火的摔了一跤,不用担心,都回去吧。”袁滢雪看了浣纱一眼,冷冷的,叫浣纱下意识低下头。
她又看了一眼腰上挂着一串钥匙的李婆子“去下钥匙,已经晚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浣纱犹豫,连清等人却忙不迭的应声。
李婆子上前,哐哐几声,下了三道门栓,再下了三道锁,然后将钥匙全都交给了袁滢雪。
这是她来了暖香坞之后定下的规矩,要不然底下奴婢晚上偷偷出门,闹出点儿事儿来,她岂不是图惹麻烦。
小鹊儿没动静,采芹腾出扶着采菱的一只手接了。
主仆几个进了屋,众人都走了,只有浣纱不死心地躲到后边偷看正房。
过了好一会儿,小鹊儿都没有出来,然后她听到了采菱伤心欲绝地压抑的哭泣声,听起来很绝望,很痛苦。
浣纱的眼里却迸射出光来。
她瞧着左右无人,飞快地从墙角阴影里跑到了大门口,顺着门缝,往外传递了一样东西,才伸出去一半,就被外头的一下子被拽了出去。
她才笑了,她就知道,采菱她躲不了。
暖香坞里,采菱的哭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她瑟缩在椅子上,恐惧地爬在桌子上,哭的两眼红肿,泣不成声。
袁滢雪没有制止她,由着她释放情绪。
一旁小鹊儿也在抹泪“都怪我,我不该这么晚不回来的,呜呜。”
采芹红着眼眶,诅咒“那个人一定会头顶生疮脚下流脓,死无葬身之地,纵容出这种畜生,他老娘也得死,去死,全家去死。”
眼泪滚出眼眶,她不停地抹掉,却一直掉。
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丫头哭的凄凄惨惨。
袁滢雪神情却很平淡,一切的事,刚才朱一已经告诉了她。
暖香坞的竹林里,府里值夜的婆子们在林子里发现一个浑身直穿着一件褂子的男人,顿时吵嚷了起来。
“快来人哪,这里有个贼!”
这男人满嘴酒气,见了她们还要跑,值夜的婆子却彪悍的很,能领这份差使的人,都是五大三粗有把子力气的悍妇,几个人上去轮起棍子就是没头没脑的一顿打。
即便这男人一件褂子遮不了多少,下边辣眼睛的很,这些婆子却不会羞臊,她们一看就知道这是来做什么的,只觉得恶心。
“打死这个淫夫,打死他!”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什么地方也敢撒野,快去叫人来。”
这是大事,婆子们嚷嚷起来的时候,就有人去通知了薛氏,毕竟是个男人,找了一圈,又在柳姨娘那里找到了老爷袁有仁。
这里离袁惜慧与袁惜柔住的地方都不算远,且两个人也算是在府里头略有些耳目的人,顿时都是惊呆了。
只牵扯这种事,两人巴不得自己是干净的,忙清点了自己的院子,确定一个丫头婆子的都不少,就立刻叫人检查了大门的锁,确定锁的很好,就都安静了下来。
她们不睡觉,就等着听外头的消息。
婆子们将那男人一顿打,将找来的裤子丢给他,叫他穿上,不要污了她们的眼睛。
那男人这会子吓得魂不附体,在袁府就算是两厢情愿,闹到老爷太太那里,也是个死。
他噗通一下跪下,急的磕头“妈妈们饶命啊,饶命啊,我,我是喝醉酒乱闯的,没有干坏事啊。”
“有没有干坏事,不是你说的,捆起来!”领头的王婆子凶悍的很,一声令下。
几个婆子拿着粗绳就要捆。
“误会,都是误会,我,我是自己人啊。”他忙说。
婆子们不听,只是乱嚷嚷着要捆起来。
正一团乱,就见宋妈跌跌撞撞地跑来,一把抱住一个要捆人的婆子的胳膊“不能捆,不能捆,大家伙听我说。”
突然跑来一个人,大家伙都愣了。
“是宋妈,你这老婆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人?”
“哎呦,这不是宋妈的儿子杨宝树嘛?”
几个婆子从宋妈着急的神态,起了疑心,提起灯笼,将五花大绑的男人仔细照了照,认了出来。
杨宝树好吃懒做,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如今的差事也不过是在马房里喂马,多简单的差事,也不好好干。
懒也罢了,谁不想躲个清闲,可这狗东西不光懒,还好酒,好酒还好色,一双眼珠子见着年轻丫头,就贼眉鼠眼,瞅着机会就动手动脚地臊皮。
只因着宋妈有做点心的手艺,是太太薛氏的心腹妈妈,大家伙就是有了女儿吃亏的,也不过暗暗气恼,生怕宋妈厚脸皮地贴上来,没找着公道,还要赔上自家的女儿。
这也间接助长了杨宝树的气焰,越发不成体统起来。
只是,王婆子冷眼瞅着宋妈“这是怎么说的,大半夜的不穿衣裳黑天黑地地躲在这里,这是打算做什么?”
一副宋妈不说个清楚,就立刻拉杨宝树去见太太的架势。
“娘?”杨宝树害怕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救我啊,娘,我都是听你的。”
“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宋妈忙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珠子在王婆子冷飕飕的视线里转了转,心一横,就骂起来“不说采菱和你约好了叫你来的,怎么只有你在这里,那个采菱在哪里?”
“采菱?采菱?”杨宝树蠢钝得很,嘴里说着,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看老娘一直给她使眼色,立刻想了起来,忙大声叫喊起来“就是她叫我来的,我来了这里,她就要找我亲热,我不得已就从了她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剩我一个人了。”
宋妈忙接着说“大约是她害臊了,你们也是的,说了等我跟太太求了恩典,就给你们摆酒,之后你们再做夫妻。”
说着,狠狠地拍一下他的肩膀,向王婆子赔笑“这么大的孩子,遇到这事儿的时候就是难免有点的那个,那个情不自禁,小事儿,都是小事儿,这就算了吧。”
王婆子等人却疑惑了,采菱?
其中一个婆子已经说了出来“这叫采菱的,不就是那边的大姑娘的那个贴身大丫头?模样俊的很,水蛇腰的那个?”
这下子人都想了起来,却都齐齐看着杨宝树,长的又高又壮。
宋妈的儿子,肯定自小吃的好,长的也比旁人健壮,只模样生的太差,尖嘴猴腮,胡子拉碴,一双三角眼常年像是喝醉没睡醒的样子,厚厚的嘴唇。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此时,远处已经急匆匆地走过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两个打灯笼中间,是神色愠怒的袁有仁,身边走着面上焦急却眼露精光的薛氏。
周嬷嬷带着两个丫头走在前边替那夫妇两个,照亮了前边的路。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