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九章  忍辱负重(1 / 1)灵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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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大姑娘来了。”她忙唤着薛氏。

薛氏听得是袁惜娴来了,顿时觉得丢脸极了,忙转过头擦脸,问着袁惜娴:“你怎么来了?”

袁惜娴看母亲窘迫,便站着屏风那边先不过来,声调平缓的说:“我担心娘。”

薛氏正强忍着的悲伤,好容易压下去了,又被女儿这一声说的心酸又起,眼泪哒哒又开始了。

袁惜娴不由叹了一口气:“娘,我已经长大了,您有话可以跟我说说,别憋坏了身子。”

听着女儿这一声,薛氏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心里宽慰了很多,强笑道:“没什么事,娴儿,娘只是想起从前一些事,哭过了,就好了,你别担心。”

“娘?”袁惜娴有些迟疑。

“去打水来,我要洗脸。”有女儿如此,她还有什么哭的,冲着女儿,这日子也得过下去。

周嬷嬷见薛氏好多了,忙吩咐彩云等人上来服侍。

等薛氏好了,袁惜娴便坐过去,伴在母亲身边与她说话。

这些年袁有仁很多事情不瞒着袁惜娴,袁惜娴自小说话处事就比一般年纪的孩子都要稳重成熟,所以薛氏很多的事情也都会听取袁惜娴的意见。

这次,袁惜娴问了一问,薛氏便说了。

不好开口的,周嬷嬷便代她说了,不过袁有仁与薛氏的口角,主仆两个都避开了,都觉得很羞耻。

袁惜娴默默地低着头,细心地听了,在心里头暗暗的琢磨。

等她们两个说完,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淡淡地笑了笑:“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个钱,肯定是父亲遇到困难了,不凑手,才急了的。这不凑手,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薛氏忙接着说:“我当然知道,可是这钱不是说有就有的,你外祖母的钱,我是一文钱都要不来啊,你还有三个亲舅舅,一个姨母,哪个都是要办大事的人,就属我这个小女儿不争气……”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袁惜娴耐心听着。

等她唠叨一段时间,停下拉的间歇,袁惜娴便说:“家里如今没有余钱,大伯不是每一年年底都会与父亲清账的吗?今年是多少?”

薛氏没说话,但是眼神已经流露出了答案,她不知道。

袁惜娴抿了抿弧线花钱都没机会,可女儿在她来的这段时间冷眼瞧着,她的穿戴十分讲究,有些头面,比女儿的还要贵重许多……”

薛氏一愣:“你的意思是泰昌那边的钱,全都被她拿走了?”

袁惜娴揣测着,摇头:“很可能,但是应该不会是全部吧,她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但是有一部分,是可能的。”

薛氏顿时恼怒起来,咬牙切齿:“我说呢,他怎么就急了,原来是没钱了,我这就去暖香坞去,叫她把钱叫出来,要是不叫出来,别怪我与她翻脸无情。”

说着,便站起来就要走。

袁惜娴闭上眼睛,默了一会儿,便问已经绕过屏风的薛氏:“父亲都要不来,您怎么要的来?”

薛氏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是啊,那丫头精怪的很,他都要不来,她怎么要?

袁惜娴没有回头看薛氏,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每一年年底与大伯清账都很顺利的,可是今年,前几天老太太还说父亲没有手足情,与大伯斤斤计较,我想,娘也应该明白了,今年家里的事情变化太多了,与往年大不一样。”

袁惜娴淡淡地说着,薛氏站在那里,全都仔细地听到了耳朵里。

这下子,薛氏是彻底明白了:“好啊,原来是这样的。”

她的目光阴冷起来,自己今日在袁有仁那里受到的怨气,总算找到了害她受苦的源头了,袁有德这个白眼狼,还有袁滢雪那个不省心的贱种。

朱氏在和风堂里院子里坐着,旁边放着一个药炉子,院子角落一个两个婆子在劈柴,不时向对方挤眉弄眼,其中一个努努嘴,示意朱氏旁边的药炉子,她小声地说:“可药可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个婆子也压低了声音说:“可怜见儿的,一个明明有男人,一个明明有亲爹,却像是孤儿寡母似的,那一位只跟那边的过日子,这边的母女,就是我们都看不过去。”

两人自以为声音很低,朱氏闪着炉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不禁看了过去。

两个婆子正在扯闲话,正主看了过来,其中一个顿时就有些慌了,旁边一个看不过去用胳膊怼了她一下,小声叽咕:“怕什么,她又不是我们的正经主子,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要是离了这里,到哪里都比这里强。”

那慌了的婆子一听,眼前就是一亮,两人又笑起来了。

柴火也劈的漫不经心,半天也还是旁边那一点。

朱氏有些茫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从前,这都是袁滢雪的待遇,她在泰昌老家的素心园里,就是寄人篱下一般被人人嫌弃下人取笑的。现在,这种事情,叫她与她的女儿们同样的尝到。

“老奴去教训教训她们。”钱嬷嬷气不过。

朱氏淡然了:“随她们吧。”

药熬好了,朱氏亲手盛了,打算叫袁喜莲喝药。

院门口来了一个面生的媳妇子,急躁躁地跑了来:“大太太,我家太太有事找你,你快点去吧。”

也不行礼,跑进来就是这么一句。

钱嬷嬷忙问:“那你哪一个院里的?”

媳妇子一脸焦躁,急着要走:“是太太屋里彩霞叫我来传话的,哎呀,我还有事儿呢,行了,我不等你们了。”

说着,就转过身急匆匆地去了。

钱嬷嬷顿时气的脸色涨红,一旁桂香哑巴似的,只低头端着汤药。

朱氏想了想,想起了是谁?她脸色露出笑来:“哦,是二弟妹叫我去呢,那彩霞是她屋里的人。”

前几日才出去相看,今日来找她,八九不离十是说这个事了。

朱氏忙叮嘱了钱嬷嬷:“你小心看着姑娘将药喝了,我去去就来。”

“老奴记着了。”钱嬷嬷应着,看着朱氏急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这么去了。

钱嬷嬷不由心里叹气,当年在泰昌县,太太见客还要换身衣裳呢,现在,什么讲究都没有了。

朱氏心情好,容色也比平日鲜亮了一些,只是仍显得很是憔悴。

她从和风堂出来,说来也是巧了。

袁博光在她门口的空地上抽陀螺玩,秋枫院地方小,人又多,贞姨娘这会又要和袁有德说“悄悄话”,便打发他到外边来。

和风堂门前石板地铺的平坦,地方也大,袁博光便要在这里玩儿。

于妈妈伺候着将陀螺放地上,叫他抽着玩儿。

袁博光他不会玩,只拿着长辫子信手乱抽,陀螺没打着,一边花花草草抽烂了许多,于妈妈带着俩丫头站的远远儿的拍手叫好。

“看我的厉害,嘿哈!”

袁博光是七岁八岁狗都嫌的时候,贞姨娘又纵着他,平时在泰昌县的时候,深觉得委屈了她儿子,明明是袁家大老爷唯一的儿子,却只能与她住在这个小院儿里当外室子,太可怜,所以她千宠万宠的都觉得不够。

现在进京了,住的是刑部侍郎袁大人的府上,吃穿用度狠狠上了一个台阶,自己的儿子沾边儿也算是官家大少爷的堂弟了,一家人,贞姨娘又觉得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能委屈了她儿子,于是将就吃穿也就罢了,这恣意玩乐方面,又是千宠万宠都觉得本就应该的。

所以,袁博光比一般七八岁狗都嫌的同龄儿,更成了小霸王一样的人物。

朱氏带着桂香出了门,就瞧见自己大门口这个扎心刺眼的孩子,沉着脸便避让到一边准备走了。

袁博光也看见了朱氏,眼神顿时一亮,这就是经常惹她娘与爹哭诉的老妖婆。

“呔,你这个老妖婆,看爷爷我的厉害!”他大叫一声,轮起鞭子就打向了朱氏。

朱氏听到声音转头去看,眼睁睁看着鞭子甩了过来。

“太太小心。”桂香吓得上前抵挡。

那鞭子是长的软鞭,袁博光抡起来打下去的时候,先打在桂香的肩头,鞭子的末尾又打中了后边朱氏的头。

朱氏只觉得头脸一阵刺痛,她略带皱纹的脸上,就被刮了一道印子。

桂香回过头,看到朱氏受伤了,虽然脸上只是刮了一层油皮,可是,这哪里是伤在脸上,这是往太太心口上抽啊。

“哈哈,打到了,我打到老妖婆。”袁博光抓着鞭子哈哈笑起来,又蹦又跳,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拿鞭子指着朱氏尖叫:“老妖婆,还不快快显出原形来!”

朱氏直直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脑子一片空白。

远处于妈妈见袁博光打到了朱氏,立刻紧张了,正要来,却看朱氏没什么行动,便又停下了动作,站那里笑着不动了。

“太太?”桂香吓得腿软,小心翼翼唤了朱氏一声。

好半晌,朱氏道:“……我们走。”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桂香一头懵,等反应过来,朱氏已经脚步飞快地走了老远。

等桂香追上去的时候,朱氏扶了扶鬓角的发丝,问她:“我头发可乱了没有?去见二太太,可不能失礼了。”

桂香看着朱氏,憔悴,不知是没有摸头油头发丝儿有些蓬乱,而是显得老态。

可她不敢说,便说:“太太,不乱。”

朱氏满意了,点点头,又往薛氏那里走。

袁博光打了朱氏,还用鞭子抽在头上,朱氏还没回来的时候,下人当个笑话儿,私底下消息就传遍了。

那袁博光还哭着回去找袁有德,说大太太骂他是野种。

袁有德恼羞成怒,就要来找朱氏算账。

得知朱氏去了薛氏那里,他在和风堂大发雷霆。

袁喜莲关着门,不出来,犹如一个木雕塑一样坐在床上,直愣愣盯着黄昏的太阳光照在窗棂上。

袁喜梅在外头,默默流泪跪着,袁有德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们母女几个成日哭丧着个脸,一个个像个瘟神一样缠着我,你们也不看看,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今日在大门口,连我的光儿都敢骂,他要是个野种,你们就是连野种都不如。”

“爹?我也是……也是爹的孩子啊。”袁喜梅哭的喉头哽咽,话都说不全:“这一定是误会,娘她不会……那样的,爹……”

袁有德才不管,他只知道只要想起朱氏那张脸,就恨不得她立马死了才干净。

“滚,我看着你就碍眼。”

袁喜梅满脸是泪,跪的腿脚酸软,翠羽在一旁偷看袁有德脸色战战兢兢地扶她起来,主仆两个躲到角落里站着。

待朱氏回来的时候,袁有德已经走了。

袁喜梅扑了过来,啼哭不止:“娘,刚才爹来了,我好害怕他会打我。”

从小到大,袁有德压根没管过袁喜苹姐妹三人,视而不见,对她们来说,还是最舒心的日子。

朱氏脸色暗淡,她本该生气的,但是她出奇的冷静,刚才袁博光打她那一鞭子的时候,她都忍住了,袁有德骂她的孩子,她也能忍。

只为了婚事能顺顺利利的,她三个女儿,至少有一个希望她能有一个安稳富足的一辈子。

所以,她给袁喜梅擦脸:“忍一忍,你不是也读过书,书里不是教过,说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你成了亲,当家做主了,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要不是袁有德死了,适婚年龄的女儿要守孝三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与他……同归于尽。

袁喜梅被朱氏安慰着止住了哭声,才问朱氏:“娘,二婶她找你有什么事?”

朱氏想起刚才薛氏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她只说:“这个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操心,对了,咱们带来的胭脂水粉的还有没有,没有了娘再叫钱嬷嬷出去买,你也是马上要定下婚事的人了,得好好保养保养才是。”

袁喜梅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巴巴笑了笑:“娘,我们带了好些,都还有呢。”

朱氏点头,努力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来。

母女两个互相安慰,都没有注意到一旁西次间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们,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如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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