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峰心疼地一把抱住了她:“是袁滢雪提前通知我来的,如今我跟着萧瞻做事。你跟我走吧。”
孙盈盈吓了一跳:“我。”
季怀峰将她拉开,看着她的眼睛:“你难道不知道,这周琰的下场,就是他提前准备给你的下场,就算你没有死,你认为周琰霸占了你之后,你还能在京城活着吗?他会作践的你猪狗不如,跪着求他宠爱你。”
孙盈盈不哭了,却又很生气,她气得浑身发抖。
“跟我走吧。”他说。
孙盈盈低下头来:“我不能离开我娘……”
季怀峰突然拿出一封信来,那个孙盈盈:“我来的时候已经通知了夫人,她已经同意了,要我带你离开。”
孙盈盈不敢置信地打开了来看,里边一叠银票。
还有几行匆忙写下的亲笔信:“盈盈,我的女儿,娘真的想都想不到乱世来的这么快,太子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刺杀了,有消息说,西南的节度使李江造反了,安国公领兵三十万往京城来,说是要护驾。皇上气急攻心,听说昏了过去。京城已经乱了,我们恐怕走不了了,你跟着季家走吧,有缘,我们母女总能再见的。”
孙盈盈几乎认为自己是不认识字了,这上边说的,她怎么全都听不懂呢。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家今天不还在避暑山庄游玩吗?
“我们得快点走。”季怀峰道。
孙盈盈浑身发软,却还是扶着季怀峰的胳膊,努力站了起来。
走?要走到哪里去呢。
这一走,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她的家人……
避暑山庄此时也是一团乱,袁滢雪留神看去,却看到颜柳霜眼底闪着幽幽的冷光,隐隐带着笑。
京城守卫钟副将前来接人,少爷和姑娘们全都齐了,就等着和安郡王回来以后就要飞快赶回京城去。
结果,到处找寻,不见和安郡王的影子,连孙家两个少爷,也急了。
“我们家妹妹还没找到呢。”
钟副将才不管孙盈盈,两只手一手推开一个,只问一头汗跑回来的兵丁:“郡王呢,找到了没有?”
“没有。”
“这边也找了,也没有。”
颜柳霜终于忍不住了,她看到刚才跟她一起游玩的苏家小姐一直在偷偷看她,是在看她的眼色,于是,她点了点头。
苏姑娘便弱弱地开了口:“郡王可能,可能在那一片乱石堆那里吧。刚才我和颜姑娘一起回来的时候,听着有动静,或许在那里。”
钟副将怒斥一声:“也不早说。”
说完,便骂兵丁:“还不快去。”
知道了地方,动作就快了,但是很快听说劫匪杀了过来,并点燃了避暑山庄两件院子。
这里坐着的姑娘们有的已经吓哭了,有的缩在丫头的怀里哭着要回家。
只听说过避暑山庄西北处的山窝里,说是有乱民,没想到听着世道乱了,这乱民竟然听到这里有京城来的贵女们,就想要在这里打捞一笔,人数有三十多个,杀了过来。
袁滢雪一直混在贵女圈里,很快就被安置到一个马车里,巧合的是竟然和苏姑娘是一个车厢。
外头乱糟糟的,马车突然就动了,她们听到钟副将急匆匆的呼和声“郡王出事了,快,立刻回京!”
来时闲情逸致,赏风赏月,回时,犹如丧家之犬,直在马车里颠簸的几次欲呕。
宫里,颜贵妃看着躺在龙床上,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的皇上,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娇媚。
“你,是你们颜家,当初追杀的朕。”皇上气的脸色发白,这些年他竟然跟着当年要杀他的女人同床共枕了这些年,想一想,都觉得后怕,想想这些年给她的恩宠,他更觉得恶心。
“皇上怎么这样说。”颜贵妃叹息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当年,王皇后她威胁我,我能怎么办呢?”
这理所当然自己最重要的态度,刺激的皇上怒睁双眼说不出话来。
“来人。”颜贵妃突然冷下脸来。
一旁的心腹太监立刻端上了一碗汤药来。
“你要干什么?你敢!”皇上激动地要爬起来,呼喊着:“来人,快来人啊!”
深夜,外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皇上被几个太监宫女按住,汤药一滴不剩地灌进了他的喉咙里。
就是这样的快,袁滢雪在黑沉沉睡梦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沉闷厚重的丧钟。
“咚”
“咚”
“……”
袁有仁浑身冒冷汗的醒来,一旁薛氏打了个寒颤。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皇上,皇上驾崩了?”
平王要登基了,颜贵妃等一派拿出了遗诏,赫然是叫平王登基称帝的圣旨。
钦天监选出了黄辰吉日,就在大后天的正午时分。
平王欣喜若狂,更双喜临门的是,一直昏迷不醒的儿子和安郡王也苏醒了。
“太好了,天佑皇上。”薛侧妃如释负重,一边对儿子喜极而泣,一边还恭喜平王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宫里,东宫早已经被围住了。
安昌郡主昏倒了,太子妃哭的不能自已,母女两个很快就被颜贵妃等人赶到了太后的慈宁宫里去,名义上是服侍年老体弱的“太皇太后”。
张太后这些日子以来,白天黑夜,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前几日,或者是知道自己可能时候到了,她对袁滢雪说了很多的话。
她觉得自己就是在交代遗言似的,还觉得好笑,如今看着身边凄凄惨惨哭个不停的太子妃母女两个,抬头看着头顶偌大的宫灯。
一旁女官含泪道:“太后娘娘,要不然,奴婢去求求贵妃娘娘,请县主陪着您。”
张太后张了张口,嘶哑地说道:“你糊涂,这个时候,还是跟着袁家最好。”
女官便不敢说了,只是低头呜咽。
下人的命不值钱,如今她的靠山,就只是这个不知道还能弥留多久的太后娘娘。
袁府,袁有仁和薛氏夫妻震惊过后,便欣喜如狂。
平王要登基了,袁府就算是跟着薛家颜家的后面捡便宜,至少也能捞到一个爵位,当一当公侯伯的勋贵。
京城的势头要逆转了。
庞老太太每日依然要求全家子都给她请安,还叫人把袁春芳接了过来。
小庞氏瞧着袁春芳,视线下意识就看向她的肚子,众人看去,果然凸起来了一点。
“妹妹这是几个月了?我瞧着是四个月了?”
袁春芳板着脸没好气地道:“快五个月了。”
小庞氏算算日子,就笑起来:“哎呦,妹妹可真是好运气,刚嫁过去没多久,这孩子就怀上了。”
庞老太太先是高兴,面上都是笑,还吩咐丫头小心扶着坐过来,
袁喜棠坐着庞老太太的脚蹬上,不轻不重地给老太太捶着腿,丫头不像丫头,姑娘不像姑娘的。
众人却已经看习惯了。
“你女婿这段时间待你好不好?那个丫头的事怎么料理的?”庞老太太问着,挥了挥手。
给她捶腿的袁喜棠便低头退到一遍去,脸上却还带着微笑。
袁春芳骄傲地冷笑道:“自然是卖了的,那样的贱骨头,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庞老太太爱惜地搂着女儿,又看她的肚子。
心里叹息,女儿还是嫁的早了些,要是成了侯爷的妹妹,怎么着也能嫁个将军的。
真是后悔,怎么就不能等半年。
钱家的门第也太低了些。
薛氏这几日,一日有半日的时间在平王府里,陪着姐姐薛侧妃照顾昏迷中的和安郡王。
因日日带着袁惜娴,且袁惜娴虽然贵为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替昏迷中的和安郡王喂水喂药的,却格外尽心,让薛侧妃看着,便动容了。
薛侧妃甚至实话告诉了薛氏,王妃的位置是贵妃娘娘订的颜家女,谁都偶改不了,但是侧妃的位置,一定是袁惜娴的。
薛氏心才放下了,就连袁惜娴,也红了脸。
袁惜娴认为,自己必定也会如姨母一样,母凭子贵、苦尽甘来。
至于王妃的位子,那位平王妃如今母族败落,自己不也是在熬时间了吗?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去了。
所以,位子不重要,关键看谁能笑道最后。
母女两个心情好,今日来老太太这里请安,看着气色也很不错。
薛氏在和苏氏闲谈。
袁惜娴照例坐着薛氏旁边。
素日袁惜娴来向老太太请安,是不太说话的。
今日却向袁滢雪微笑道:“姐姐这两日怎么不进宫去了呢?我记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给过你一张玉牌呢,每天都可以进宫一次的。”
袁滢雪微微低头,没有做声。
如今颜家势头正猛,就像掀起的大浪,只能顺流,而不敢逆袭,否则只会被掀翻。
袁惜慧也恨不得踩袁滢雪几脚给袁惜娴看,便说:“姐姐,大姐姐在你话了呢,你没听见吗?”
袁惜娴必定是要嫁到平王府的,将来更是成为宫里的贵人,此时不巴结,等以后,不是晚了吗?
袁滢雪这才看向袁惜娴,只说:“我毕竟还是姓袁的,如今宫里正乱着,我还是安分守己地留在家里的好,否则,一个行差踏错的,带累了父亲,岂不是带累了我们全家。”
袁惜娴脸上浮现出笑意来:“姐姐懂事了呢,只是,略显晚了点儿。”说完,便将隐隐带着傲慢的美丽面容转过去。
袁惜娴转过了头,但是最后看袁滢雪的那一眼,眼神阴恻恻,采菱脊背冒出一股子冷汗来。
薛氏在一边看着女儿讽刺袁滢雪,这会儿也笑着:“雪儿啊,母亲忽然想起个事儿来,你不是刺绣刺的好吗?母亲就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这贵妃娘娘喜欢的衣服上必定是要绣牡丹的,还要那种旁人见都没有见过的那种独一无二的花色,要不然,你这几日就在屋子里好好的琢磨琢磨,等你绣好了,母亲一定会在贵妃娘娘的面前多多的夸赞你。将来啊,你的婚事也好选一选。”
袁滢雪轻飘飘看了薛氏一眼,才又低了头:“是,夫人。”
薛氏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还是夫人。
“姐姐,这称呼该变了呢,你到底也是姓袁的,我母亲也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你怎么也该是唤一声母亲的吧?”袁惜娴抿嘴笑道。
袁滢雪眯起眼睛:“夫人要叫我唤你母亲?”
薛氏笑着,等着她低下头来。
庞老太太在一旁不耐烦了:“不就叫一声娘,你磨磨蹭蹭个什么劲儿呢,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嘴是蚌壳不成?”
“是啊,叫一声怎么了?”小庞氏想巴结薛氏,也催着她叫薛氏娘。
袁惜慧跟着就笑:“姐姐难道是怕自己的亲娘生气吗?不是妹妹说的难听,这早十年前就死了,早就投胎了呢。”
话说完,就挑衅地看着袁滢雪。
袁滢雪叹息一声,抬起手,啪的一记耳光:“我好些日子没发脾气,你们还当我是泥捏的?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羞辱我跟我娘?”
袁惜慧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又羞又气:“你你。”
袁滢雪眯起眼睛。
袁惜慧嘴巴动着,狠狠地咬着牙,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薛氏见袁滢雪这样猖狂,立刻站了起来:“好个猖狂的小蹄子,我素日以来抬举你,给你体面,你越发不像样了,连妹妹都打起来了,周嬷嬷,你去,赏她两个耳刮子。”
连雾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一步。
袁滢雪却是拦住了她,自己往薛氏那里走了走:“夫人最近火气很大啊。”
看她气焰诡异,薛氏不由就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袁滢雪就笑了:“民间有句老话说的好,人生三大好,叫升官发财,还有最后一个是什么吗?”
“什么?”薛氏下意识问。
“死老婆。”袁滢雪挑眉一笑。
薛氏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忍不住抬起手:“你敢咒我,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只见门外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仆妇来,惊慌失措地样子:“太太,太太不好了。”
薛氏急忙收了手,心忍不住慌得直跳,指着那仆妇:“什么不好了?快说!”
王保家的几乎要哭了:“太太,外头的人都在传,说,说和安郡王他……”
“和安郡王他怎么了?”薛氏急了。
“和安郡王醒是醒过来了,可是,他,他变成了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那仆妇说完,就低头擦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