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孙府的人未曾等来平王府遣来的媒人,孙盈盈却收到了和安郡王的妹妹安平郡主的邀请,请她去京郊避暑山庄去避暑,信里说还请了其他许多的姐妹们,一起玩乐。
孙盈盈只觉得,这是居心叵测的鸿门宴,她却没有拒绝的资格。
正发愁,眼前突然一亮。
袁滢雪如今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贵女,安平郡主怎么敢漏请了她,便立刻叫人打听,果然,袁滢雪也在受邀之列。
“姑娘别怕,奴婢瞧着袁姑娘看起来就十分可靠厉害,到时候姑娘紧紧跟着袁姑娘在一起,就不怕了。”身边的丫头是常跟着孙盈盈外出的,见过几次袁滢雪,也曾在汝阳长公主府上,替她们望风。
孙盈盈连连点头:“我知道,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我写封信,你快些替我送到袁府去。”
奴婢立刻领命,须臾,便拿了孙盈盈写好的信,去了袁府。
袁滢雪是张太后才找回来的重孙女儿,恨不得将心底压抑着的,对女儿和外孙女的感情全都压在她的头上。
每日起身便会问袁滢雪来了没有?
从饮食,到穿戴,无一不对袁滢雪精心呵护,甚至还亲自给袁滢雪梳头发,说是晋阳当年还在宫里的时候,她便是这么给她梳头发的。
袁滢雪自镜子里,看着身后太后娘娘充满了慈爱与伤感的眼神,总会心里发酸,这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只可惜,张太后年纪大了,拉着袁滢雪说起外祖母晋阳长公主小时候的事,说着说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袁滢雪亲手替太后娘娘盖好了毯子,便走出宫门,打算在四处走动走动,略散一散。
时值桂花盛开的季节,御花园西南角,种植着一棵三百多年的桂花树,随着微风飘过,洒落一阵阵飘香的桂花雨。
袁滢雪摊开手掌,还有花瓣飘落在她的手心里,她伸出手捏起这一瓣黄色的桂花,默默的出神。
“你喜欢桂花?”
一声气息有些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寻声望去,看到桂花树后边探出小孩子半个身子来。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生的眉清目秀,就是脸色苍白,十分的瘦弱。
“你是?”袁滢雪有些疑惑,随即醒悟过来,屈膝行礼:“滢雪拜见七皇子。”
周景露出害羞的一笑,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袁滢雪,眼珠子转了转:“我认识你。你去过长春宫。”
袁滢雪忍不住蹲下身来,双手捧着周景细长纤弱的手,大夏天,触手依然冰凉的:“是啊,只是那次没有见到你。”
周景很惋惜:“那次我睡着了。”
袁滢雪微笑。
周景将周围看了看,附下身说:“你将来要是嫁给我舅舅的话,我该继续叫你什么呢?你现在是晋阳姑姑的外孙女儿,你该叫我表舅的,可是你又嫁给我舅舅的话……”
说着,他十分困惑地侧着头,紧皱着眉头在思考。
袁滢雪忙说:“七皇子,你只管唤我的名字就够了。”
周景看着她一笑,这里没有旁人。
他外出长春宫,身边带的都是可信赖的自己人。
袁滢雪不由有些好笑,比自己小六岁的表舅。
周景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向一个方向:“有人来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便去了。
周景不闪不避地迎着自己看过去的方向走去,袁滢雪看过去,就看到一群宫装丽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手里都提着小巧精致的小花篮,看来都是来摘桂花的。
四公主带着颜柳霜等人来御花园看桂花,迎面就遇到了周景,她脚步顿了顿。
颜柳霜等人行礼,周景点点头,目不斜视地走了。
四公主忍不住哼了一声:“病秧子,傲什么。”
她翻了一个白眼,往前走去,没发现周景脚步一顿,眼神测测地往她看了一眼。
袁滢雪在周景坐过去的时候,略想了想,还是避开了。
这四公主是皇帝的老来女,格外得宠,就是安乐郡主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回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已经醒了,一旁的女官对袁滢雪微笑说道:“这段时间,明显看着太后娘娘的气色好多了呢,晚上也不做噩梦了。”
袁滢雪不敢居功,只笑了一笑。
不多会儿,太后便醒了,睁开眼睛下意识就找袁滢雪的身影。
她适时送上一杯茶水。
太后娘娘喝了,缓缓神,她才向她告辞。
太后娘娘知道她在宫里实在住不惯,好生叫人送了出去。
袁滢雪回到袁府的时候,发现孙家的丫头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待看了帖子,便笑:“原来是这个事,早上一开始去的时候,太后娘娘就已经跟我说过了,说我也跟着出去玩儿去。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我一定去的。”
那丫头才喜笑颜开地行礼跑开了。
安平郡主邀请的京城贵女在经郊外的避暑山庄避暑,一共邀请了尽十二身份显贵的少女,其中这些贵女们有兄弟的,还充当起护卫的差事。
避暑山庄果然清凉宜人。
进入山中,暑气一下子就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隔绝了,看着山野上的美景,各位被拘谨在后院里的闺秀们,明显感觉活泼多了。
孙盈盈紧紧地跟着袁滢雪,在各种玩耍的时候,时不时略有些戒备地看着和安郡王,而她叫疑惑的是,和安郡王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好像对平王府对她的提亲,从未曾听闻过一样。
安平郡主这次还叫了袁惜娴一起来,两人自小关系就好,袁惜娴自然而然的时时都在跟和安郡王说话。
孙盈盈每次看向和安郡王的时候,十次倒有八次都叫袁惜娴抓着了。
“咱们这样干坐着什么意思?我不想看花。”安平郡主无趣地看着山涧一大片的野花。
和安郡王便说:“要不这样好了,大家各自分散,想去哪儿玩去哪玩,只别跑太远了就行。”
众人便纷纷答应了,各自散开了,有的去寻小溪流玩水,有的去寻竹林说看有没有笋,有的则要去山庄看孔雀。
孙盈盈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就跟袁滢雪道:“袁姑娘想怎么玩?我想回去休息了。”
袁滢雪不以为意:“我怎么样都行。”
孙盈盈便拉着她的手,正要回去。
安平郡主忽然喊了一声:“孙姑娘,要是闲来无事,不如帮我一个忙?”
孙盈盈脊背一僵,转回身,却没敢低头看安平郡主的脸色。
“郡主请讲。”
她就知道,被刁难少不了。
想到将来嫁到平王府,至少还要和安平郡主这个小姑子共处年的时间,她就不敢得罪了她。
安平郡主呵呵笑着,抬手就往西边指了指:“听说那边长了许多野生的兰草,你去帮我瞧瞧,找到了,回来告诉我。”
孙盈盈为难,却不敢拒绝,只得答应了。
临走,孙盈盈将袁滢雪看了又看,这找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找见的,何况,这安平郡主明显就是在找她的麻烦。
不好意思连累袁滢雪,孙盈盈自己带着丫头去了。
袁滢雪便转身往另一边去了。
安平郡主看着她们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不禁耻笑:“真是搞笑,就这样还叫关系好呢,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袁惜娴目光却充满担忧:“孙姑娘看着就娇生惯养的,你叫她找什么兰草,不怕你哥哥心疼吗?”
她费尽心机摆平了季绯音,却没有想到桃子还是叫颜柳霜摘到了手里,她以为她怎么也该有的侧妃位子,这孙盈盈竟占了。
而她,连个消息都没有,姨母果真是觉得她没有用了吗?
安平郡主冷笑:“表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只是叫她找东西,眼睛看东西还累,那她还活着干什么,死了不就永远用不着眼睛了,呵呵呵。”
和安郡王对安平郡主毒辣的话语充耳不闻,反而往孙盈盈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孙盈盈在山野草丛里跌跌撞撞的走着,身后的丫头茧儿跟着,也是一身狼狈。
“姑娘,这里真的会长兰草吗?”
孙盈盈走了大半天,也不敢走了。
她很苦恼地提起被野草刮花的裙摆:“郡主指的就是这个方向,反正不管怎么样,还是找一找,万一要有,我没有找到的话,恐怕还不会放过我。”
主仆两个走了好一会儿,气喘吁吁地才走到一大片乱石丛里。
茧儿实在走不动了:“姑娘,我们坐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孙盈盈也累,她也有听说过兰草是长在石头缝儿里的,便说:“你坐着,我绕到背面看看去。”
茧儿忙点头。
孙盈盈便扶着石壁,往后边绕过去。
茧儿正低头捶腿,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她抬起头,头突然被重击了一下,身体倒在石头上。
孙盈盈在石壁后边,仍是没有找到,身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忙看了过去,惊讶地看到和安郡王正嘴角噙着笑地看着她。
“和安郡王,您,您怎么在这里。”她有些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平时都这样笑的和安郡王,这会儿眼神却很放肆。
“盈盈找到了吗?”和安郡王笑着,向她走了过来。
孙盈盈下意识后腿,却被乱石堵住了路。
“听说孙夫人拒绝了我们平王府的提亲?”和安郡王已经站到了她的背后。
孙盈盈侧着身子,躲开和安郡王的逼近:“我,我……”
和安郡王却向她伸了手,在孙盈盈大惊失色中捏住了她的下巴,眯着眼冷冷地盯着她:“你们孙家算个什么东西,我叫你做我的侧妃,都是抬举了你,竟然还不知死活的拒绝了?”
孙盈盈有些害怕,想说话,却被掐着下巴。
“你说,你要是成了爷们儿睡过的烂货,你猜猜,你会怎么样?”他说。
孙盈盈害怕地浑身发抖,惊恐地看着和安郡王,他想干什么?
啪的一下,脸上重重挨了和安郡主一个巴掌,同时衣服就被扯住了,狠狠地一扯,整个人就被和安郡主推倒在地上。
“不要,不要。”孙盈盈吓哭了,努力挣扎着,被正兴头的和安郡王打了两个巴掌,嘴角流着血,脸也被地上的乱石擦破了皮。
她做梦都想不到,看起来温文有礼平易近人的和安郡王,竟然是这种人。
她大声的喊救命,拼命的挣扎。
她希望有人能救她。
孙盈盈的呼救声,被远处两个带着丫头的姑娘听到了,颜柳霜顿时脸色难看极了。
她身边的姑娘说:“咦,你听到有人喊救命可吗?”
颜柳霜立刻瞪了一眼:“山野里风大,或许是风声,你听错了,我们快走。”
那姑娘被突然变脸的颜柳霜吓了一跳,立刻醒悟到可能是听到了不得了的声音,急忙跟在颜柳霜的身后离开了。
周琰正要尽兴,孙盈盈已经绝望了。
身边突然传来一阵疾风袭来。
周琰被人从背后重重一脚踢翻,翻到一旁的地上,正要看来人是谁,却看到的是一个蒙着面罩的高大男人,提着一把大刀,一双眼睛流露出凶光来。
“你什么人,你想干什么。”周琰吓得魂飞魄散,撑着身子往后移动。
那人却一把拉住他的领口,一路将他从乱石堆拖到一边去,一处荒草丛的后边,赫然是一道断崖。
断崖下,遍布荒草与石头堆。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手,该死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周琰吓疯了,这样被推下去,不死也残。
那人却冷笑起来,一把就将他推了下去。
周琰大叫一声,身体就重重地坠落到了断崖下头去,半个身子撞到石头上,不动了,远远地,还能看到他头上的血迅速染红了脑后的石头。
孙盈盈身上的重量突然没有了,她恐惧地抬起头来,却震惊地瞪大眼睛:“季、季……”
季怀峰快要气疯了,一把拉起孙盈盈,顺手将斗篷裹在她的身上。
孙盈盈浑身发抖,既羞耻又害怕,忍不住抱着自己呜呜咽咽的哭。
“我该怎么办,呜呜。”
“别怕。”季怀峰说。
现在没有危险了,孙盈盈哭了哭,便一把擦了眼泪,急切地问他:“季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绯音呢?她还活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