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敏早上醒了，听见高凡在厕所里刷牙，咕噜噜漱口，听起来就烦，把被子拉过来蒙着脑袋，心里想着再睡十分钟。

高凡学的是弱电，高敏敏也不太懂，反正是做电工，有的时候晚上也不回来，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工作。等高凡关门出去，高敏敏才起来，简单洗个脸，擦点护肤品就准备出去。

现在高敏敏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这份工作全靠时间刷着，工资也不太高，至于五险更是没有。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又有好几个脂肪粒冒出来，黑眼圈更是明显，皮肤也没那么水润，一看就是结了婚的老娘们。

不能皱眉头，再皱眉头这抬头纹可就更明显了。今天要出去跑客户，不能穿高跟鞋，随便找双运动鞋穿着，倒杯水喝了就出门。

早上两个人谁都没有早起，自然家里没有早饭吃，看看街上有什么早点，随便吃点就行了。想起没结婚的时候，早上出门化妆就要半个小时，为着涂什么颜色的口红头天晚上就考虑好了，现在手提包里倒是有一管口红，很长时间都没用过，不知道过没过期。

煎饼果子，这个不行，有葱味，等会跟人说话有口气。油条，也不行，骑电动车怎么吃？看看时间，到公司说不定还有几分钟，那就买个包子拿包奶，省事。口香糖？包里还有，吃完饭吃一个。

到了公司，几个人都到了，今天做什么昨天都安排好了，就是拿着公司的宣传资料出去分片拉客户，拿到客户资料后回来整理，接着就是微信宣传、轰炸。

对，就是轰炸，高敏敏现在的微信上都是客户的宣传资料，估计不少人都把自己给拉黑了。没办法，要是自己在朋友圈看见老发广告的，自己肯定也要把这人拉黑。去年刚进入这家公司的时候，高敏敏就知道，这在朋友圈打广告以后都要收费了。

至于效果怎么样？高敏敏不想知道，自己有工资发就行。这份工作不用坐班也能干，所以年后这几个月高敏敏算是有收入，没老是问高凡要钱。

算算日子，今天快到信用卡还款的时候，看看卡里的余额，又要用另外一张卡来刷几千块钱来还账。这种次次都要算着还的日子，高敏敏还不知道要过多久。看看时间，老板快到了，高敏敏擦擦嘴巴，简单涂了个口红。

高敏敏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年轻的时候，对，就是没结婚那时候，整体研究的就是怎么穿衣服好看，怎么化妆让自己看起来更美。唉，人过的不舒心，就老的快，结婚才四年，回想那时候简直像是过了十几年。

老板拿过来十几件衣服，算是公司的统一服装，高敏敏拿了一个最大号的，扣子还是扣不上。看来看去，只能拿了男装过来穿，照镜子一看，真是虎背熊腰，腰粗屁股大。几个刚招进来的小姑娘眼睛瞪的那么大，真是，我以前也很苗条的不是？

走过她们身边，她们在说什么，等有了娃也不能像自己这样？嘿，这可真是由不了自己。高敏敏挺轻松地跟她们开玩笑，这身材可是女人的武器，可不能随便丢了。

自己，就是那个丢了武器的女人。

那时候，因为未婚先孕，婆婆不待见，高凡一意孤行地要结婚，高敏敏也只能同意。两个人都没什么正经工作，要抽出时间筹备结婚，每天都累的不行。这时候，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宣示自己的存在，前几个月闹的不行。

等好不容易结婚了，高敏敏有几个月没上班，养胎。不上班，时间充足，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巴。这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说，一个人吃，两个人长，可不天天吃的好，睡的好，长肉也长得好。

正好是夏天，高敏敏整体穿着大裤衩，也没觉得自己长了多少肉。娘家又不远，每天回去吃饭也不用多长时间，这饭量是越来越大。等高凡跟她说腰粗了不少的时候，高敏敏才发现自己胖了可不是一斤两斤，更不是十斤二十斤，她胖了六十斤。

生了闺女，体重降到了一百六，之后就停着不动了。

等孩子八个月会爬的时候，高敏敏去袁沐沐家玩，袁沐沐说你怎么虎背熊腰了，高敏敏也没话说。这生娃得喂奶吧，都说母乳好，要母乳，大人的营养都得跟上。高敏敏在老家坐月子，那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一套。不能吹风，要喝猪蹄汤，月子里吃的那些最后变成多少奶水不知道，高敏敏捏着自己的脸觉得圆了不少。

要说没有人第一次当妈妈都能当的很好，每个人的体质也不同。中午有韭菜炒鸡蛋，高敏敏自己不吃，也让袁沐沐不要吃。原来高敏敏要是吃了韭菜，奶水就会变少。孩子几个月的时候没注意，吃了韭菜，这奶水就没有以前多了。

袁沐沐就没这个问题，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吃鸡蛋多了孩子上火，之后基本不吃辣的就行。袁沐沐说起夏乐，夏乐是孩子四个月的时候跟婆婆生气，就回奶了。哺乳期的妈妈，心情很重要，要是心情不好，这奶水很容易就会回奶。

高敏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气的原因，反正她决定到孩子断奶都不吃韭菜。两个人随便说说话，孩子在一边玩着，说着说着就互相羡慕起来。

高敏敏羡慕袁沐沐什么都不用操心，住在自己的房子舒服，李诚实赚的又不少。

袁沐沐就羡慕高敏敏有家人帮忙看娃，自己轻松点。

袁沐沐从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就在楼上住，到现在孩子都一周岁多了，基本都是自己带着。婆婆倒是说过孩子断奶后就让孩子住在老家，让袁沐沐出去找份工作。没想到断奶没几天袁沐沐就怀了二胎，老大自然不用送回老家，袁沐沐接着看着就是。

高敏敏羡慕袁沐沐这么快就有了二胎，不过她自己对二胎是没有想法。但是家里三个大姑姐还有婆婆肯定会催着高凡要二胎，这事还得再看看。

要高敏敏说，袁沐沐这么快要二胎也省事，主要是袁沐沐年龄大了，再不要二胎就是高龄产妇，到时候怀孕了检查的东西更多。袁沐沐也说了，去检查的时候，医生算算周岁，还有一年就要做羊水检测。要是袁沐沐晚一年怀二胎，这检查就要多花不少钱。还有，袁沐沐是剖的，这二胎也要慎重些。

高敏敏是顺产，按说怀二胎不用担心那么多。但是，她现在家里有房贷、车贷，还有信用卡要还，再生个娃，没那么多闲钱。家里的房子还没装修，说是到年底收房，到时候拿钥匙还要几万，这还得现攒呢。

袁沐沐这时候还没生二胎，和结婚前比起来没怎么胖，比高敏敏瘦不少。不过，过几个月肚子大了，体重也上来了。高敏敏和袁沐沐聊过，房子先让高凡的姑姑住着，姑姑给了租金，正好去拿钥匙。

高凡姑姑嫁在城中村，这时候城中村拆迁的时候让原先的住户出去租房住，开发商给几年的租金，正好租了高凡买的房子。租金给了，拿了钥匙，等姑姑不住的时候就可以装修了。

说到装修，这时候高敏敏女儿断奶放在老家，自己找了一个在装修市场卖建材的工作。袁沐沐抱怨家里的地板砖没有美缝，结果老大下巴给磕了一个口子。高敏敏就说建材市场就有美缝胶，过年的时候买几罐回来，自己美缝就行。

袁沐沐也想这么做，但是看看家里的茶几电视柜、床、沙发，这些东西不搬美缝那不是胡闹？搬？自己搬不动，也没几天就生二宝了，这就没买美缝胶。等袁沐沐转过年想买的时候，高敏敏早不在装修市场做了，这胶就没买成。

打那之后，高敏敏和袁沐沐也没见面。都在一个城市见面，就这么忙？也是，也不是。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的生活比自己好，不想去羡慕嫉妒恨，就减少了见面次数。去年李诚实没找到工作的时候，高敏敏看见袁沐沐的朋友圈，也给找了自己开大车的朋友，看能不能帮上忙。

至于袁沐沐，很少主动联系高敏敏。

因为，她在生了二胎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几年前的租房押金条子，三百块。这押金条子是袁沐沐和高敏敏合租的时候，高敏敏让袁沐沐交押金的时候写的。后来袁沐沐搬离那里，这押金也没退。

高敏敏也没提过，到现在都五年了。

袁沐沐不想问高敏敏，她觉得自己要是问了，和高敏敏这朋友也就到头了。

但是不问，这三百块，简直隔几天就在脑袋里晃一圈。

问不问，什么时候问，怎么问？

袁沐沐结婚的时候，租房里的东西基本都搬到了楼下，到结婚后，这些东西李诚实根本不管，袁沐沐也把它们都放在角落里，想不起来。

接着就是生娃，又回老家呆了三个月，也不上班了，这些东西都忘在脑后。直到生了二胎，袁沐沐才想着要把家里收拾收拾，这才找到了这张押金条子。

袁沐沐确定高敏敏没有退给自己押金，但是她也不想去要。

感情与金钱，原本就不是可以用来衡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