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午后的猫’那里坐坐。”

顾闻钟反复咀嚼着何溪午说的这句话。

可能她也没有别的意思，但在顾闻钟听来，何溪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期待的意味，而午后的猫这家水吧，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顾闻钟也不会不知道。

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顾闻钟也不敢开车上的广播，生怕何溪午嫌烦。

不过那导航的冰冷机器声，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响着，闹得顾闻钟自己都有些疲累。

缄口沉默，僵持了许久，顾闻钟还是没有忍住，对着何溪午说起了话。

“昨天你来讲座，我没有认真听来着，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

何溪午本来困意十足，听顾闻钟问起话来，便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仔细想了想，何溪午还是浅浅一笑，心中莫名觉得喜感。

顾闻钟倒是奇怪了，有些尴尬：“怎么了吗？”

“没有怎么的。就是觉得你忽然问起我做什么工作，让我有点吃惊来着。”何溪午稍微收敛了笑容，“昨天下午遇到你，我还问你做什么工作来着，你却没有问我。”

“可能我刚看见你，有点紧张吧。”

“说什么呢！其实说，虽然我们很久不见了，但至少之前也算是互相很熟悉吧，怎么会紧张呢？”

何溪午转头看看顾闻钟，水灵的眼睛泛着光，在顾闻钟黑瘦的脸上打量着。

“昨天没有细看，今天看了看，你倒是老了很多。”

顾闻钟有些惊讶，才注意到何溪午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转，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吗，生活所迫吧。”

“生活所迫？”

何溪午没有了方才的自然笑容，反倒是有些勉强地皱着脸，没有好气地说道：“你从前不是才说，不会来这里当老师的吗？怎么，这也是生活所迫？”

“倒也不是......”

顾闻钟看了看前视镜里的何溪午。

她虽已经三十五岁，不值当年短发的飒爽姿态，但此时看来依然带着一些高冷，一些不易接近。这倒让顾闻钟有些不适应起来。

从前两人没有闹翻的时候，何溪午在他身边总是小鸟依人，丝毫没有遇见外人时的冷漠拒绝。如今虽然是重新见面了，顾闻钟却没能从何溪午身上找出半点亲近，留下的也只是疏远和不熟悉了。

“其实我也没有多讨厌你，只是你之前对我的欺瞒，还有对戴不闻做的事情，你应该也不会忘掉吧？”

顾闻钟顿了一下。

“没有，当然没有忘记。”

“我搞不懂，你撞了人之后，怎么就跑了呢！”何溪午带着极端的不解，仿佛要从顾闻钟此刻冷漠的脸上找出答案。

“你不说也罢了，反正你也就这样。”

何溪午把身子坐正，目中无神地看着前路。

“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说看？”

顾闻钟忽然有些恼怒，提高了音量对着旁头的何溪午说着。

“怎么了？你难道不就是一直瞒着我事情吗？你去美国前一晚，我才从戴不闻那里知道你是要去那边长住，要不是他告诉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抛下了！”

“那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长住说到最后，现在不也是没有住成？”

“没有住成？你去了美国十二年，这段时间里你联系过我吗？”

“......”

何溪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流起眼泪来。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如果你说出来，或许我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顾闻钟深深地吸了口气，失落地低了一下身子，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转着方向盘。

“你那天晚上殴打我，把我抛弃在路边，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第二天去机场找你，你只对我说一句再见就走了，现在却说我会理解的？我要怎么理解？”

眼泪从顾闻钟眼睛里无声滑落。

“罢了，不说这些。”

何溪午也擦了擦脸上泪痕，靠在窗边，说起别的话来。

“我今天找你出来，也不是想跟你互揭伤疤，毕竟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不该是你一个人的错。”

“嗯。”

“我找你出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你还记得又琳吗？”

何溪午转头看了看顾闻钟，他便点点头。

昨晚拜访的场景依然清晰在目，成又琳的年老色衰，还有戴不闻的落魄潦倒，他真的是不想再去想上一回。

“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跟她联系，不过又琳最近找上了我，要跟我说说戴不闻的身体状况，我觉得你也必须在场。”

顾闻钟听到戴不闻的消息时，心中一颤，但还是稳了稳呼吸，点点头。

“戴不闻怎么了？”

“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