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明媚，相比昨日的阴沉，倒让人有些不适应。

何溪午拢了拢身上肩纱，往下压了压帽子，遮挡着略微有些毒辣的阳光。

一身利索的短袖，加上破洞的牛仔裤，不过时的四季鞋，何溪午潇洒戴上墨镜的时候，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往来的游客。

成又琳在一旁笑着她，只觉得何溪午这身子虽然飒爽利落，却多带了点不合岁数的年轻气息，与她脸上已经明显的皱纹，显得太过不搭。

“笑什么？”

“没有呀，我只是心情好。”成又琳笑着，又转头看看厕所的位置。

“他们也去太久了。”

“别担心，顾闻钟陪着他，也不至于发生什么事。”

何溪午凑近了廊台边的成又琳，拍拍她肩膀说道。

“不说我了，你今日与顾闻钟之间，倒少了些尴尬气息呀！我昨日便觉得奇怪，你们两人就算是偶遇了，说好了一起去午后的猫找我，那也不至于这般和谐呀！是不是又发生了些什么。”

“你可别八卦。”

何溪午摇摇头笑道。

其实她哪里不知道，自己与顾闻钟之间的和谐，只是昨夜互诉衷肠之后，存留下来的、另外一种形式的尴尬罢了。

可哪里有成又琳说的那般，好像两人都放下了恩恩怨怨呢。

“也罢，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但我得跟你说一说，我的想法。”

“什么想法？”

“说起来蛮不好意思......”成又琳撩了撩头发，露出白皙牙齿说道，“你昨天跟我说，戴不闻要我离开他，我心中还蛮五味杂陈的。一方面我不理解，一方面我也终于知道了，他是爱着我的......换言之......”

她抬头看看何溪午，又低下头去。

“换言之，你也不再嫉恨他曾经喜欢过我了？”何溪午冷不防地说道，却只见成又琳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喜欢沉溺于过去的人，既然戴不闻现在爱着我，那我便活在当下，不再去记着以前的事了吧。”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原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对不起。”

成又琳笑了起来，久久不见的爽朗笑容，重又出现在她脸上。

“我之前也对你很冷漠，是我的错。”

“嗯嗯。”

“哈哈，我们说这些做什么，可别忘了早上说好的约定。”

“我明白的。”

何溪午想起来，早晨自己去成又琳的家中时，被她拉到一旁说过的话。

“等下我们到了白河滩，便直奔河边天鹅船。这次，就由我去买票。你独自一人面对他们两个，可还行？”

“要不我与你一起去？”

“我是怕我们两个都走了，他们两个会？暗自商量些什么......还是留一个人来镇场子比较好吧。”

“那要不我去买票？”

“啧你还不懂，留你在那里，可是有别的打算的。”

“你倒是说说看呀，我哪里知道你什么想法？”

“你不是与他两人都有不愉快吗......那还不如趁着这时候，再好好相处一下。”

“可是没有那么容易呀。”何溪午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却被成又琳抓住了肩膀。

“你要是觉得，我们什么都不做，便能让彼此消融隔阂，就太天真了！”成又琳严肃地说着，眉间拧成一团，“你就听我的，与他们两个再好好说说话，就算没法一下子消除尴尬，那便做回朋友也好，你说呢？”

“可他那样子对待我，我还要与他做朋友吗？”

“那你便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成又琳摇摇头。

“什么问题？”

“你还爱他吗？”成又琳直勾勾地看着她，似要把何溪午的真实想法全部勾出来。

“应该吧......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的事情，去试一试就知道了！你昨天也是跟我这样说的呀。”

何溪午抬眼看她，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想起昨晚打的那个电话，她与顾闻钟在网线上互相道诉衷肠与苦涩，不经意间，何溪午都觉得，他们两人好似都没有了什么隔阂在，只留了彼此陌生到窘迫罢了。

到了后来，那个电话是如何结束的，自己都不知道。

“行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成又琳点点头，笑容变得愈发璀璨。

时间回到此时，她也一样如此。

何溪午看着她，甚感怀念。那个一笑倾城的美人成又琳，似乎又回了来。

“他们回来了，过去吧。”

正想着，何溪午便被拉回了神，朝着成又琳手指方向看去。

顾闻钟穿着一身利索的短袖短裤，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戴不闻，缓缓而来。

“你们等好久了吧？”

顾闻钟边走边说道，罕见地露着笑容。

成又琳摇着头，又蹲了下来，对着轮椅上沉默不语的戴不闻说道：

“怎么样，你想不想去坐一坐那边的天鹅船？”

戴不闻看了一眼那边波光粼粼的河面，又把眼神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你是想让我想起之前的事吗？我可没有忘记躺在医院的场景，那种无聊又煎熬的感觉，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记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成又琳连忙摇着头解释着，可那戴不闻仍旧一副不满的样子，固执得很。

一旁的何溪午虽晓得他心思，可眼见着成又琳被他这样数落，倒也有些打抱不平。

“你要这么说的话，为什么还答应来白河滩？”

戴不闻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也是顾闻钟逼着我来的。”

“那你们不是还有矛盾吗？”

说到此处，何溪午眼神不免犀利地落到了顾闻钟身上，又转而上下打量起戴不闻来。

两人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顾闻钟明白，他与戴不闻之间的约定已经被何溪午知晓，对于她话语之中的讽刺意味也都心知肚明。

可再怎么样，在成又琳这个不知情的人面前，一定要把戏演足了，才能让她彻底明白，吊死在戴不闻这棵烂树上，不是她唯一的选择——她的大好人生，还有很多别的选择。

成又琳看了看何溪午，心中也明白她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也就不顺着她的话茬说下去，只是淡淡说道：

“你就当做，是跟我一起去坐船吧。我们之前来白河滩这里，都没有看过什么好风景，这次你就陪陪我？”

戴不闻看着顾闻钟央求的眼神，终究是服了软，点了点头。

“别去太久，我怕晕船。”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