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走走吧,我们去吃煲仔粥。”
“可是我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写,再等几天吧,周末了再去。”
“又是周末......可是你每到周末又是要忙上忙下,忙这忙那的,哪里还有心思管我?”
“那还不是因为,已经大三了嘛。没办法啊。”
何溪午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又颇有些抱怨地说道:
“你总是这样!我看别人没有那么忙啊!”
话说完,她便重重地挂了电话,闷声趴在桌子上,看着宿舍窗外。
许是夏日炎暑渐渐逼近了,她只觉外头的阳光过于猛烈,连那包裹得严实的床帘,都丝毫抵挡不住光线猛攻,垂然败下阵来。
顾闻钟被她挂了电话,也不再重新打回来,只是发了条信息,便匆匆去了图书馆。
躺在床上,何溪午也懒得去细读那信息,她只是暗自思量着当下发生的事。
自从那次白河滩争吵以后,顾闻钟对自己的态度都时常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弄得她心烦意乱。
何溪午都快记不清楚,有多少个这样匆匆结束的谈话了,而那些真真正正彼此相互倚靠的日子,又真的少得可怜。
最重要的是,顾闻钟居然还能忙到把自己生日忘记了......她虽然不奢望什么礼物,但最起码的关怀与祝福该是有的吧!
她想起生日那天,自己空空的信息栏里连一个祝福都没有,心中真是酸涩极了。
而细细想来,顾闻钟对她的好意,除却那晚给自己递送的标本以外,之后便再也没有过类似的像样礼物。反倒是自己,生日、特殊纪念日一个都不落地记下来,自掏腰包给他买了许多精致的小礼品......说起来,那空瘪的钱包至今都还没有完全填满,倒让自己心疼不已。
她越想越有些生气,便拿起手机来,想要打些什么。
却不料,无可避免地看见了这条信息。
“你就别再烦我啦!我最近要打比赛什么的,忙得要命,周末有时间了再同你出去!行不行?”
“我可不敢烦你,你是大忙人,我体谅你!周末也不用看有没有空闲了,就这样吧,我们又不是高中生!”
何溪午看见了那些不满的字眼,顿时怒火中烧,二话不说便敲打起字句来。
可当她满意地看着自己写的话时,却又深感愧疚。
“体谅?好像我也并没有怎么体谅他......”
三两下思虑,她又把话语一字不落地删了个干净。
许是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何溪午感受到午后时光的慵懒寂静之后,便沉下眼皮,开始昏昏睡去。
梦境之中,她穿越到了许多不同的地方。
先是高中时代的红砖瓦楼,还有翠绿树影之间行走过的人影。那时候的她还剪着短发,一脸痴呆地看着对面的顾闻钟。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那一刻的顾闻钟真是光芒四射,直直地照亮了身处黑影中的教学楼。
可再怎么想,那个曾经看起来一脸清澈的男孩子,此时却是常常忽略了自己。
在他心目中,或许这段关系只是停留在高中时代的、单纯的相互喜欢,而不是彼此关心、彼此陪伴。
何溪午想起来,高中时候的她不过是个剪着短发的小女生,没有人缘,只有相互的冷脸。那样孤独寂寞的日子,她真的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也许是把顾闻钟埋藏在心坎之中,所以即便他不认识自己,高考完之后离开了许久,自己也同样能够在孤单孤僻之中安然存活......而不至于扰了心弦,如现在这般喘不过气。
恍惚之间,她又梦到了白河滩。
她发觉,戴不闻仍然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而那成又琳也不再对自己冷冰冰,就连那顾闻钟,也是笑颜灿烂地看着自己,与自己散步在沙石之间。
或许梦中黄昏日落,使得何溪午眼前一黑,身旁又忽而变了场景。
白河滩上的快乐时光,竟是这般短暂。
重新睁开眼时,她已经站在了车站月台之上。
茫然四顾,她遍寻不见顾闻钟。
偶然一声叫唤响起,何溪午便在梦中转过了头。
“妈。”
是杨画扇。
模糊的面孔与佝偻的背腰,一并映入了何溪午的眼帘。
她感受到一股热泪悄悄滑落,不解之余,母亲也走到了身边。
“干嘛哭了?”
“没事,我没事。”
“是不是顾闻钟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
何溪午应着话,转念一想,自己的母亲怎么会知道顾闻钟的名字?
可当她想再开口问些什么,母亲那长久不见的背影,又忽然消失了。
睁开眼,何溪午从无尽的睡梦中苏醒,怅然若失地看着床帘的光亮处——阳光还刺痛着,那便还是下午吧。
她挣扎着起了身,拿起手机看着。
顾闻钟居然悄无声息地又发了一句话。
“你怎么这样?连句话都不回?要不等下就去吃煲仔粥吧,我怕你生气。”
何溪午陡然清醒。
“又是骂我,又是要安慰我,你这人才是呢!怎么这样!”
“那不然就分手吧!”
她又陡然住了嘴。
往常回消息都是等个半天,现在却是急速秒回了?
何溪午想象得到,那头的顾闻钟该是怎样一种恼怒状态。
可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呢?
她一看到“分手”字眼,眼泪便止不住地流。而去自己明明没有开口说话,那不乖巧的声音却跑了出来。
“分手就分手!我早就受够你了,真是坏脾气!”
何溪午猛然点了发送键,却在片刻之后,忽然又后悔了起来。
可没等她撤回消息,顾闻钟却又发了一大段话来。
“我坏脾气?我哪里坏脾气了。上次白河滩散步,戴不闻倒在病床上,你都还有心思想着出去玩,出去相聚,出去买东西吃,对着当时成又琳的焦急心情不管不顾。要说坏脾气,应该是你吧!你不止坏脾气,你还敏感多疑,你还脸皮薄!你还不善解人意!我这段时间多忙,你也不是没有看到。又是准备毕业论文,又是准备打比赛,你以为我好过吗?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何溪午愕然。
她心中所念所想,全部都被他不留情面地说出。
她想哭泣,却看见那“脸皮薄”的字眼太过伤人,瞬间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