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章:红墙绿瓦君子若琼(1 / 1)月出天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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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停在御书房前,水月仰头望着眼前这座巍峨高大的宫殿,旭日临照,满楼尽披黄金甲,耀眼华丽又不失庄重。

更为耀眼的龙袍遮去水月的视线,君璃负手拾阶而上,在四个身披白铠甲的侍卫的护送下前行。水月跟在后头,低眼将四位侍卫腰间的三尺长剑一一看过,剑鞘描画着古老的黑蛇图纹,剑柄以蛇头为样。天音国喜好明朗清雅之物,这种阴郁沉厚的图腾很是少见,但也不排除少数审美不同的人。

随君璃进到御书房,还未行礼,君璃挑起桌案上的竹简扔给水月,在水月查看竹简时绕到桌案后头坐下了。

这卷竹简是越州上报的奏章,水月上任国师之位后,越州近月频频有妙龄女子失踪,梵江帝后宫妃子也是接连横死,平阳王将其推卸到水月身上,认为水月是天降灾星,若不祭天,天音国将永不安宁。

水月看过,面上并无变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解释一通也是废话,重要的是旁的人是否相信。

君璃双手撑在桌上,纤长的右手手指轻轻点着腮帮,凤眸半阖,语气平淡地说,“平阳王、岳西王联合弹劾于你,对此你有何话说?”

水月听见,只觉脑仁胀痛,她才刚刚魂穿过来就得替原主收拾烂摊子,还得时刻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分外小心翼翼,古往今来夺舍、献舍的,没有比她还惨的人了吧!

平阳王与原主有有仇,弹劾原主很正常。可与原主素未相识的岳西王也来瞎凑什么热闹?

水月揉了揉眉心,问,“岳西王弹劾微臣何事?”

君璃将另一卷竹简扔给水月,道,“不外乎天降灾星之说罢了!”

水月看罢,暗暗叹口气。梁州食人水妖横行,杀不死除不掉,似有天命诅咒,州内人心惶惶,岳西王也认为是新来的国师不能为天音请福而造成的,故而参了她一本。

“还有很多地方的官员都参了你一本,要看么?”君璃抄起一整叠的奏章,戏谑地看着她。

一般来讲,钦点臣子被众人弹劾,作为皇帝应该会大发雷霆,而君璃不仅没有发怒的样子,还心平气和地坐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典型的幸灾乐祸。

水月将竹简收起,淡声道,“陛下决定如何处置微臣?”

君璃之所以没有发怒,便是相信水月,心中早就想好了脱困之法。不过,作为帝王,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人洗脱冤屈,他定有所图。

君璃笑道,“很简单嘛!既然平西王说你妖言祸世,你就做出点功绩,打他的脸不就行了么?”

他唇边的弧度越来越邪魅,目光犀利而沉敛地锁住白衣佳人。

水月想了想,不禁摇头,无奈地笑着说,“陛下不会是让微臣解除你的命格吧?”

她人在王都,想要撇清天降灾星的名头,只能就近破了梵江帝的克妻命,解了天音国百姓五年的忧虑,受百姓支持,那群诸侯臣子也不敢随意弹劾她了。

君璃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神态依旧慵懒,道,“国师睿智,寡人便是如此打算的。”

水月举起双手,禀手垂首,道,“微臣尽力一试。”

君璃闭了眼,轻轻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吭声,似乎在思索着某件朝政大事。

水月立在一边,站久了脑袋昏昏沉沉起来。她一直靠着法力支撑到现在,奈何身子极度贫血,估摸着再待片刻她就得当着天子的面昏倒在地了。

两人静默对峙一阵,水月揉了揉太阳穴提神,出声道,“陛下若无事,微臣便不打扰陛下清修了。”

君璃睁开眼,视线从她苍白的唇畔划过,妖异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良久才挥手让她出去。

水月如获大赦,滴水不漏地行完礼才转身阔步离去。守在外头的清水撑开银伞,在水月步到廊道时,几步过来将伞撑到水月头上遮着。水月紧紧抿着唇,眼下是没半分力气再多说话,加大了步子往国师殿赶去。

一路上,女人压抑的低低哭声陪了一路,水月原本蹙紧的眉头完全搅在一处。秀女们的哭声让她想到了选秀上的那名绿裙美人,她五官柔美,但眉梢眼角间都是女子少有的英气,大抵是将门千金才会有的气度。

无论是绿裙女子还是其余秀女,在知道自己活不久后,心里大多数都是绝望的吧!

回到国师殿,水月立在寝殿门前,终于还是忍不住吩咐清水,“今晚你暗中跟踪侍寝的妃子,看看有没有异常的现象。”

清水领命,禀手退下。

水月将国师殿里外打量了一番,偌大的宫院只有清水与她二人,院落种满了青竹,绿荫悠然,娴静雅致。看起来,原主生前喜好安静风雅,不喜热闹,所以国师殿中半个宫人都没有。或许不是她不喜热闹,经历了亲人、爱人被残忍屠杀的悲惨遭遇,变得孤僻冷漠也是正常的。

脑袋又是一阵眩晕,水月揉着眉心,无暇猜度原主的性格作风,推开门进去。

看了眼满地的血迹,水月摇摇头,在寝殿外设下门禁,衣服都不想脱,直接倒在床榻上睡过去了。

在床上瘫了数日,再度醒来已是精神抖擞。法家一向是辟谷修行,她睡了这几日,滴水不进滴米不沾,也不曾被饥饿感闹醒,一直很舒服地休养着虚弱的身子。

还是清水在一旁提醒,水月才知道她竟是一觉睡过了七天七夜!

水月坐在竹亭里,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问,“这七天里,陛下可有召见过我?”

清水嗤了一声,她一直很看不起克妻命皇帝,每每提起梵江帝都会不屑地嗤一声表达她的不屑。

她道,“他就跟媒婆一样,堂堂七尺男儿忙着跑去给尚丞相孙女跟楚大夫的猪头公子牵红线去了,不配九五之尊。”

水月挑了挑眉,“尚丞相乃三朝元老地位显赫,怎能将孙女嫁给...猪头公子?”

最后四个字,水月忍着笑意说出来的,清水定是见过那楚公子的面容,还是嫌弃透顶了才会破骂猪头。

清水又嗤了一声,冷冷道,“尚婷婷长得奇丑无比,几乎是人人看了都想吐,不但如此,成日里还吊着让人恶心的口水,痴痴呆呆的,私心里没人看得起一个又丑又傻的小姐的。尚丞相宠孙心切,一直在找孙女婿,从尚婷婷及笄起找了十年了,都没人敢上门提亲。楚大夫突然向尚丞相提亲也是出乎意料的,而且还急不可待地要求半月之内完婚,尚丞相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是孙女有人要了,便爽快答应了。”

好歹是世家门阀的子弟,长相再不好看,也总有姑娘愿意嫁的,实在没必要娶一个成日吊着口水的丑八怪进门放着吧?

楚大夫的地位在天音国也不过十余人高过,并不需要牺牲儿子达到政治联姻的目的。而且还要求半个月内完婚,如此急切,怕是别有用意。梵江帝为政五年,人道明君,定不会看不出其中关窍,怕是接着准备婚礼的由头去查看缘由吧!

不过,朝政上的事,她并不想插足。只等将原主的仇报了,便像前世一样云游四方降妖除魔。

前世尽头,一生荣华虽被曾经拥戴她的人抹杀殆尽,但她还是不改初心,总想着斩妖伏魔守护苍生!

可事态变化总是违逆心意,清水下一句话就让水月郁闷了,“陛下对尚玄云颇为倚重,三日后尚楚两家大婚典礼,要让您出席呢!”

“原本您就是终日闭关修炼,再大的国事都不能惊扰大人,如今为了婚事...皇帝还真是...”

清水忍不住嘟囔,话到一半,院外传来两声宫铃声,清水机警转头,捕捉到宫门边消失的一抹浅绿,当即拔出弯刀飞身跃了出去。几个呼吸之间,女子尖细的叫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清水惊讶的询问,“燕妃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月寻声走出去,踏出门槛,抬头刚好同那名燕妃对上。红墙墨瓦,白衣冉冉,君子若琼,饶是日日陪在水月身边的清水一时都看呆了。

燕妃娘娘,正是选秀上公然质问天子的绿裙女子。对于她的气魄,水月还是有几分欣赏的,认出她后便挥手示意清水放下弯刀。

水月款步走了过去,燕妃先是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退开几步福身行礼,“国师安好。”

看到燕妃,水月才想起昏睡前吩咐清水暗中守护燕妃的事,还没过问那晚侍寝晚有何异常现象。清水似乎也想到此事,英气的眉头纠结几下才舒展开来,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

水月淡笑一问,“燕妃找微臣何事?”

燕妃挺直身子,咬唇看了眼水月身边的清水。水月会了意,做了个手势示意清水下去。待清水下去后,燕妃才道,“大人,还记得我么?”

水月有些尴尬,她记得,而且影响非常深,是选秀上被她拒绝的秀女。她现在亲自寻他,不会是寻那日的仇吧?

水月硬着脸皮道,“记得。”

燕妃微微一怔,旋即笑了,“本宫以为国师这种神仙人物从来不会多看凡人一眼呢!”

话语看似调侃,语气之中却不闻半分讽刺意味,反倒是欣喜居多。

水月看她掩唇轻笑,想到那晚侍寝一事,想要问问那晚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却碍于自己现在是男子身份,不适合问这些,微微张了张唇,终是放下了询问的念头,只道,“燕妃娘娘说笑了,水月功德尚浅,没资格成仙。”

凡人飞仙,除却境界达到元境之外,还需要达到一定功德,功德值够了,自然能渡劫羽化成仙。

元境容易达到,功德值却不是容易积累的,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广施钱财大做慈善也不能达到升仙境界。那些升仙的有的年近耄耋,有的正值二八芳华,年纪轻轻就飞升的大多数是帝王将相之类的,对他们来说积累功德,就是坐镇朝堂治理天下,亦或是驰骋疆场捍卫大国百姓安危。总之,若非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基本与成仙无缘。

燕妃道,“大人放心,此番前来,本宫并非找你寻仇,而是想与你说一件事。”

水月道,“何事?”

燕妃往水月身后一看,水月懂了她的意思,侧身做了请的姿势请她入宫中谈话。

两人并肩行在国师殿的竹林中,燕妃欣赏着苍翠的竹,不禁赞叹,“此地幽静雅致,清新脱俗,就跟国师一般超凡物外,乃天音至美。”

水月还没被人这样高度赞扬过,燕妃稍稍一夸,脸皮子微微地热了。

燕妃登上竹亭,施施然跪坐在软垫上,偏头望着不远处假山上的小瀑布,美眸黯然神情失落,似有心事在怀。

水月跪坐在她对面,为她倒了一杯茶,见她神态黯然地看着流淌的小瀑布,微微叹息,“娘娘莫要担忧,陛下英明神武,必得上苍眷顾,相信陛下亲近的人都会得以庇佑,长寿安康。”

只听燕妃自嘲一笑,转过头看着水月,不过简单从水月谪仙般的脸庞划过,最后停在桌上的一杯茶上。

“其实...”燕妃握住茶杯,摩挲两下,透亮的眸子倒映出杯中茶水荡漾出的涟漪。

她顿了顿,才启口,“那晚,本宫并没有侍寝。”

水月静默着,知她并未说完话,耐心地听她陈述。

燕妃道,“原本本宫是抱着必死之心去圣安殿的,就在半路,宫里出现刺客。一个黑衣男子劫走了本宫,将本宫带到一处,想要夺走本宫的清白。可能是本宫的抵制激怒了他,盛怒之下,他掐着本宫的脖子,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水月问,“什么话?”

燕妃垂眸细细想着,皱着眉,不太确定地说,“那时…本宫脑子一片空白,只依稀辨别出“面皮”、“莲子”两词。”

说到这儿,她揉着太阳穴,笑着继续说,“本宫也不知他胡言乱语什么,反正就听出这两个词了。”

面皮、莲子...

听起来像是食材,难道是莲子馅料的饺子?

想到此处,水月禁不住在心底笑了,完全没逻辑的想法,亏得她能想出来。

燕妃看着水月,美眸亮了几分,问,“就在本宫窒息之际,是清水姑娘出来救了本宫,可是大人特意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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