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清见有公主给自己撑腰,道:“十公主,他们骂您!”
曳尾拱手道:“在下仙人岛大弟子曳尾,师弟刚才言语得罪,还请云萝公主海涵。”
圣后府乃修仙世家,练的是《玉女玄妙神功》,传女不传男。圣后法力无边,有传言她已飞升紫极,位列仙班。她曾误食异果而孕,一胎生下十个孩子,这最小的便是长孙云萝。
长孙云萝对曳尾置之不理,也不屑于向李西洲等人看上一眼,径自上楼。
遥清道:“十公主,我们就这么轻易放了他们!”
长孙云萝道:“行眼前事,任他人言。你总是不长记性,罚跪半个时辰。”
遥清惊诧无比,也不敢再说,只恨恨地瞪了一眼孟淇岸,立刻跟着上楼去了。
孟淇岸抱怨道:“这长孙云萝也太清高自傲了,竟一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听说,圣后一口气生下十个孩子,九女一男。将唯一的儿子也当姑娘养,养得不伦不类……”
曳尾道:“二师弟,此地能人众多,我们须得谨慎小心,勿开妄口!”
孟淇岸入座,吃饭,心中愤愤不平。
当晚,曳尾等八人便在云水客栈住下。
李西洲因晚上吃撑了,独自下楼在客栈后院散步消食。
月光淡淡,天地寂静。
忽听见假山后面传来孟淇岸的声音:“药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生气。”乔药赌气道。
“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我还不晓得你的脾性。只是各位师兄弟都在,我不好哄你。我知道你在怪我称赞知意师妹出关后越发清逸出尘,可我只是一时脱口而出,并无他想。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再不夸赞别的女子,也不看别的女子,你把我的眼睛握在你手里,你让我瞧什么我才敢瞧什么,好不好?”
乔药被孟淇岸的言语逗乐了,笑道:“谁要你的眼睛?不要脸。”
孟淇岸笑道:“你笑了就好。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旁人比不得。”
乔药心中甚喜,口中却道:“快别说这没羞没臊的话,被人听见不好。我们赶紧回去,若被谁看见了,又是一番口舌。”
李西洲忙将身子藏在一棵树后面,果见孟淇岸跟在乔药身后,一说一笑地回了房间。
没想到这两人早已情深义重,估计不久仙人岛就要有一桩喜事了。
这么想着,李西洲又想起知意,知意可也会像乔药一样生气吃醋?也会流露女儿情态?
李西洲信步行至花圃,耐冬花凌寒而放,开得如锦如云。
知意恰站在耐冬花圃另一头,凝神默思,忽而指间飞出一道白光在红色的耐冬花上,手指晃动,那道白光如小蛇般行游走在花瓣上,似在写字。没多久,白光消失,一阵风过,耐冬花挨挨挤挤,盛开如旧。
李西洲咳了一声,笑道:“师姐,你这修的是什么仙术?”
知意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西洲一个箭步冲到知意面前,翻了翻耐冬花,并无异样,道:“我远远瞧得不真切,你刚才可是在花上写字?可这花上也没有字啊。”
知意道:“夜来无眠,赏花而已。”她容貌无双,白衣胜雪,又清冷出尘,站在幽幽月光下,教人挪不开双目。
见知意不肯直言,李西洲摸着肚子,笑道:“师姐也睡不着吗?我晚上贪吃,多吃了两口蟹肉,撑得慌。”
知意道:“练剑更易消食。”
“我怕吵着大家睡觉,所以还是安静散步。”
“今夜也没几个人睡得着。”
真能牙尖嘴利!
耐冬花无风自动,传来讯息,知意瞥了眼耐冬花上的几个字,素手一拂,白字消失。
无眠之夜再长,终将过去,迎来新的一天。
天光熹微,东芝镇上空时不时有修仙之士腾云驾雾,赶赴天雪山骸骨湖。
天雪山脉绵亘数里,高千万丈,直入云霄,望之令人胆寒。山下生存环境尚可,长有花草植被,养有野兔麋鹿;越往上生存环境越恶劣,严酷无比,不及半山腰,却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只有无穷无尽的岩石积雪。
骸骨湖静静地躺在这一片荒山野岭之中,风蚀冰刻千万年。周围尽是冰冷的岩石和不化的冰雪。湖水呈墨蓝色,就像阴云密布的天空。湖不大,是个长约七八丈的圆形湖泊。
此时,骸骨湖四周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修仙人,离湖泊一丈远近。
来这观看奇景的人大都是年轻一辈修仙之士,和仙人岛弟子的目的一样,开阔眼界、积修外功。本来抱着满腔豪情,可此时见了骸骨湖的阴森恐怖之状,不由得毛骨悚然。
湖面上飘荡着成百上千根人体骨头,手指节、肋骨、大小腿、脚、头颅;湖滨上更是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死灰色骸骨。
曲挽罗拉着知意的袖子,道:“六师姐,这些尸体好恶心。也不知他们怎么死的?死多少年了?”
李西洲道:“师父不是说了,这些都是未解之谜,等着我们去破解呢。”
孟淇岸道:“你都觉得恶心了。那云萝公主估计得晕倒过去了。”
他还记恨着昨日那位心高气傲的圣后府长孙云萝。
人群中,李西洲一眼望见了圣后府的人。旁人身边都是摩肩接踵人挤人,偏长孙云萝独立湖滨,无人相扰。原来她祭出了那条名唤青云带的黛色衣带,在周身起了一片黛色光墙,又有侍女把守,不得外人接近。洁癖如斯,实非尘世中人。
她见了这些不知腐臭了多少年的尸骸,恶心欲吐。遥清忙递上一把团扇,让她挡住双目。
李西洲暗道:“既然见不着肮脏东西,就不该来。”
在圣后府对面站着的是鬼族,皆身穿白衣,手持一把伞,容色惨淡,阴森幽然。他们都是经历过坟冢死人堆的,自然不惧骸骨湖。聂小倩正站在鬼族玄阴娘娘之子望心身边,对李西洲点头微笑。
李西洲低声笑道:“师姐,鬼族望心殿下是玄阴娘娘的亲儿子吗?是生前生的,还是死后生的?”
知意不睬。
李西洲发现她的目光怔怔地盯着湖岸另一处。
花族!
花族女子额头皆画有一片小小的白色牡丹花,黄蕊白花,越发显得人比花娇。
但此时,十来位花族中人被数以百计的狐族包围,面无喜色,唯唯诺诺。她们受挟于狐族,来骸骨湖不过充数而已。
李西洲曾听琼英和莲衣讲过,花族被狐族一朝覆灭,香玉花主香消玉殒,如今花族领地千红万艳宫已是狐族天下。花族中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这些花族女子想必是狐族的傀儡走狗而已。
李西洲轻声道:“狐族残暴,令花族遭了灭顶之灾,难道就没哪个门派出来给花族主持公道吗?”
知意回过神,道:“狐族势力强大,涂山夫人修为接近地仙。狐族以香玉花主只顾贪恋风尘不思进取为由,进攻花族,另立蔷薇为花主,统领花族。旁的修仙门派如无十足的把握战胜狐族,便是全军覆没。避之不及,如何敢言?”
李西洲想起琼英和莲衣二人的哀求惨状,不由得义愤填膺,道:“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造化,且待来日。”
人群中忽有一人嚷道:“各位道友!在下天息派耿去病。且听我一言。”
只见一群艾绿色道袍中有一人举起手中宝剑,运功传音,整个骸骨湖的人全都听到他的声音。这人生得细皮嫩肉,圆圆的脸,一双圆眼如星星般闪亮,鼻梁高挺,脸上常挂笑容,甚是悦目。
众人在此等候已久,已经有些不耐烦,巴不得发生点什么来提提神。见有人出头,顿时鸦雀无声,个个都引颈望着耿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