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前,曳尾原名叶寒山,乃聊斋世界梁州人氏,是叶家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叶寒山自幼和一位高桃桃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叶家是梁州有名的制毒世家,乃名门望族,高桃桃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女儿。叶寒山父母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给叶寒山定下了和沈家姑娘沈映葭的婚事。
沈家乃梁州医药世家,和叶家一医一毒,既暗中较劲又互为依靠,就如弄灵坊和仙药堂一般。沈家闺女沈映葭和叶寒山见过数面,对他颇有好感,但她并不知道叶寒山心有所属,更不知道世上有高桃桃这人,所以对父母的婚事安排颇为满意欢喜。
叶寒山钟情于高桃桃,誓死不娶沈映葭。为了能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他决定带高桃桃远走高飞,等两人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孩子,再回梁州,那时候父母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也不得不接受了。
就在两人约定离开梁州的前一晚,高桃桃突然感觉面容瘙痒难耐,等她拿起镜子一瞧时,两边面颊红肿起皮,满是血痕,恐怖恶心,不堪入目。她吓得将镜子扔在地上,不知所措。她在心中一算计,猜到这是叶家在逼迫自己离开叶寒山。
一个年少女子最在意的莫过于自己的容颜。
高桃桃素日引以为傲的娇艳面容一旦被毁,她百爪挠心,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叶寒山呢?凭借自己的孤寡之力还能斗得过叶家和沈家吗?
高桃桃料定自己命在旦夕,不敢拖累叶寒山,更不敢让叶寒山瞧见自己现在惨不忍睹的容貌。她给叶寒山留下一封信,推说自己畏惧叶家和沈家势力,不愿拿自己和叶寒山的性命做赌注,请叶寒山和沈映葭成亲,祝二人百年好合云云。
高桃桃未到城门,便昏倒在地,不料却被沈映葭救回沈府。二人从未照面,并不相识。沈映葭见高桃桃面容生满脓疮,甚是可怜,便施展医术,保其性命,又用上好的药物涂抹其脸,希望不会留下伤疤。她自己爱惜容颜,以为旁的女子也一定爱惜容颜,所以不遗余力帮助高桃桃恢复。
高桃桃醒后,见眼前女子美若天仙,举止优雅,还以为自己死了。沈映葭将途遇一事说明,还道:“你的脸上涂了药,用白布裹着,你别乱动。我一定尽全力医治,让你容颜如昨。”又问高桃桃姓名,为何中毒?
高桃桃眼中蓄泪,口中难吐一词。
沈映葭安慰道:“姐姐,你别伤心。等病好了,再想那些。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己的身子重要。”
高桃桃就这样在沈府住了一段时日,脸上的伤渐渐好了。她心中记挂叶寒山,可又无从获得消息,所以终日焦虑抑郁。
这日晚上,沈映葭来换药时,高桃桃发现她双眼红肿,面上犹有泪痕,便问道:“你有什么伤心事吗?”
沈映葭一面换药,一面摇头。
高桃桃也是女子,见她两腮通红、眼神不定,知道她一定遇到了不开心的事,便道:“你救了我,我感念你的恩德,不知如何回报。若能开解开解你,也算我的一份心了。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沈映葭点点头,道:“姐姐,我与叶家公子有婚约,本定于本月二十成亲。可今天叶府传来消息,叶家公子病了,婚约推迟到下月十五。”
高桃桃心中一惊,嘴唇颤抖:“你说的叶家公子可是叶寒山?你是沈家小姐沈映葭?”
沈映葭点点头,脸红道:“姐姐认识叶家公子吗?”
高桃桃呆呆地摇摇头:“不认得。”这真是一场冤孽啊!自己竟被叶寒山的未婚妻救了!早该想到的,除了沈家还有谁能医治自己呢?
高桃桃又瞧了瞧沈映葭,暗道:“这个女子容貌不在我之下,行为举止更比我得体,有大家闺秀风范,她才该是叶家儿媳,而我何德何能呢?她因叶大哥生病而哭,那她对叶大哥的爱定是真心实意的,我又何必横加阻挠?”在沈映葭面前,高桃桃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高桃桃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映葭,思绪却飘到九霄云外。沈映葭怪不好意思的,道:“姐姐,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高桃桃道:“叶家公子得的是什么病?”
沈映葭道:“倒没说,也不让我沈家去医治,只说休养几日就好,对婚约的推迟万分抱歉。其实婚约推迟倒不打紧,就是不知道叶家公子身体究竟怎样了?”
高桃桃道:“素闻叶家重承诺,叶家公子正当年少,身体强健,想来是风寒类的小病。你不必担心。”
沈映葭紧紧蹙着眉,道:“你说,会不会是叶家公子不愿娶我,所以推脱?”
确实是这个原因,一定是叶大哥因为自己私自出走而伤心,拒绝沈家婚约,可高桃桃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即便知晓眼前的女子就是要抢走叶寒山的人,高桃桃对她竟然恨不起来。一者,沈映葭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者,沈映葭容颜清婉,言行有度。况且高桃桃的容颜未必能恢复如旧,就算能如旧,难道真要叶寒山抛弃叶家产业,和自己亡命天涯吗?只恨自己没生在富贵家,不能和叶寒山门当户对。
不如撮合叶大哥和沈映葭好了,自己还是伶仃浮萍罢了。
她勉强笑道:“爱情中的女子总是爱多想的。你就好好等着下个月十五,嫁去叶家吧。”
高桃桃病好后,面上犹有疤痕,虽然可以敷粉遮住,但总不如从前娇丽模样,所以她心中自卑。那日她对沈映葭的恩情大表谢意,告别后,巧不巧,偏偏在自家门口碰上叶寒山。
叶寒山激动地抱着她,问她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高桃桃只冷冷道:“你不必管我去了哪。你答应我一件事。”
叶寒山道:“能再见着你,我死了都愿意。无论什么事都行。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现在就离开梁州,不拖延片刻。”
“我要你娶你沈家姑娘,一辈子待她好。”
叶寒山道:“桃桃,你在说什么?有你在,我怎么可能娶别的女人?我已经装病将婚约推迟,下一步,就是取消婚约。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高桃桃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横在脖子上,道:“你若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惊天霹雳!叶寒山摸不着头脑,道:“桃桃,怎么回事?怎么几日不见,你非要我和别人成亲呢?”
高桃桃丝毫不透露这几日的经历和心绪变化,只以性命相逼,叶寒山只好答应,同时以高桃桃不离开梁州为条件。
次月十五,沈映葭嫁进叶府,跪拜天地,红烛高烧。
叶寒山对沈映葭冷漠相待,并不与她亲近,沈映葭有苦难言。如此过了些时日,沈映葭忍耐不住,夜半无人时,她问叶寒山为何对自己冷冰冰的,叶寒山道:“我不喜男女之事,只以传承家学为重。”
如此,沈映葭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性子温婉,只好委曲求全,照旧伺候公婆,料理家中事务。
沈映葭识大体、全大局,才情又佳,对上恭谨谦逊,对下宽厚仁慈,时日一久,叶府上下莫不对其尊重喜爱。就连叶寒山对沈映葭也有改观,渐渐对其放下仇恨之心。
后来,沈映葭怀孕了,生下叶归程。
同时,叶寒山也偶尔悄悄探望削发为尼的高桃桃,终于偶然发现她面容上的伤痕,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反而每每嘱咐叶寒山好好照顾沈映葭。
叶寒山猜测高桃桃和沈映葭之间发生了什么,可高桃桃不肯告诉,他便去问沈映葭是否认得一位叫高桃桃的女子,沈映葭回答未曾听过这个名字。叶寒山只好作罢。
高桃桃常年伤心,心力交瘁,已经快走到生命尽头。这日叶寒山来探望她,她道:“你怎么又来了?让你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你别来了。”
叶寒山听习惯了这句话,他心里终究放不下高桃桃,如今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高桃桃重要,还是沈映葭母子重要。每次探望高桃桃,他都会带些银两和补药,以朋友身份照顾她。
叶寒山道:“你身子好些了没?”
高桃桃道:“听闻你生了儿子,往后你更要对你夫人和儿子好。”
高桃桃深居寺庙,还能知道这些消息,可见她还在处处留心叶寒山的一举一动。叶寒山心中有感,道:“我知道。”
高桃桃咬着唇,道:“沈家姑娘很好,对不对?”
叶寒山默不作声。
高桃桃道:“你喜欢上她了,对不对?”
叶寒山仍旧默不作声。
高桃桃自知命不久矣,叶寒山若能真正喜欢上他的夫人,那他余生都会过得欢喜许多,这自然是好事。可亲眼瞧见叶寒山默认对沈映葭的情意,她忽感心脏往下沉了一沉,就好像睁眼瞧着夏日正午的热辣太阳,一阵阵刺痛,不禁眼泛泪光。
叶寒山沉声道:“我仍然希望在叶府的人是你。”
“吱呀”一声,禅房的门被推开,沈映葭赫然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