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陆平就爬起来了,不到八点就赶到了103教室。
拿出手机,几次想打,陆平却始终没能按下拨号键。
说什么呢,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问他把自己看做什么人,这些话当面陆平都不一定能说出口,更别说在电话里说了。
如果老天想让我今天就知道答案,今天我就一定会遇到他的。
纠结几番,陆平最终决定听从天意。
正当陆平正盯着天海的号码犹豫时,天海的手机响了。
是她吗,这是天海第一个反应。
打开一看,却是爸爸江飞。
“天海,今天是周末,回家一趟吧,有点事要跟你说。”江飞用一种似乎不自在的语气告诉天海。
“好。”天海也感到奇怪,什么事不在电话里说,非要回家。
半小时后,看到门口有一双高跟鞋,天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家里很少来女性客人,除非是开party,但那会有很多双高跟鞋。
走进客厅,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雍容高雅的中年女人。头发整整齐齐地攀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没有一根散落的发丝,整张脸异常的白,看不见一个斑点,口红是最鲜艳的玫瑰红,略显张扬,傲慢。
“这是你李阿姨,李如玉。你李阿姨是瑞星集团的第二大股东。”江飞在一旁介绍。
瑞星集团是天宝集团的最主要竞争对手,在很多行业都是竞争关系。瑞星集团是个夫妻店,李如玉夫妇是白手起家,两人一起奋斗了二三十年,就做到如此庞大的产业,羡煞商界多少人。更让人称颂的是,两人结婚那么多年,没有孩子,可是夫妻感情是异常的好,所有场合,从来都是二人一起出席,也从没有任何第三者的绯闻传言,相比有些富商今天爆出包了个小三,明天爆出勾搭明星的丑态,二人可算是业界典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前,两人突然离婚了,也没有任何小三私生子的传言,具体有什么内幕,谁也不知道。
可这样一个人,忽然出现在自己家里,会有什么事,天海心中警铃大起。
“有什么事?”天海毫无礼貌地问。
“是这样的,你李阿姨已经离异了,我也是丧偶多年,前段时间在一个会议上碰到了,相谈甚欢,最后我们决定组建新的家庭。”江飞三言两语就把一件关乎两大集团重要利益的大事说成一件很常见的婚姻重组的小事。
相谈甚欢,好一个相谈甚欢,谈的什么,怎么个欢法。前几个月还搂着陪酒小姐调情,这就和多年的竞争对手看对眼了,真是天大的笑话。更让天海扎心的是“丧偶”两个字,原来他对别人一直是这样说的。
天海觉得心中那团怒火快要把自己烧死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天海,你也不小了,这种事情你也应该能理解了。”江飞见场面如此尴尬,赶忙缓和气氛。
是啊,该理解了。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爸爸不会把别的女人带进这个家,这个家永远都有妈妈的一片天地,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而已。现在,合适的人出现了,天海就该理解了。是的,是该理解,而不是希望他理解。天海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叫来只是为了通知这件事而已,而不是和他商量,这个决定早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下了。
“我知道了,学校还有事,我回学校了。”天海无力地说。
除了默认,他还能做什么?反对,抗议,有用吗,江飞会听他的意见,不会!这个家所有的事都是江飞说了算了,而自己不但没有任何话语权,还要靠着这个爸爸供他衣食住行,甚至自己的事也可能要听从他的安排。比起痛恨这件事来说,他更痛恨自己的无能。
像被抽离了灵魂一样,天海如行尸走肉般在繁华的街道游荡。忽然想起了妈妈离开的第二天,自己也是这样的。
得知妈妈突然离开,天海哭着求爸爸去找她,江飞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是绝不会去找那个贱人的,有种你自己去,永远不要再回这个家。”十岁的天海就傻傻的一个去找妈妈了,身上没带一分钱,他就自己靠双腿走遍妈妈常去的地方,饿了,他忍着,渴了,他忍着。可是找遍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地方,还是没有找到妈妈。整整一天,最后他不得不再回到这个家。站在家门口,不敢进去,最后还是做饭的吴阿姨把他抱回家,喂水,喂饭,洗澡。刚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江飞进来了,留下一句话,以后不准再提那个贱人半个字。
想起往事,天海忽然想大笑,被妈妈抛弃,被爸爸忽视,自己也是如寄生虫一样一无是处,都不知道是该恨妈妈,很爸爸,还是恨自己。一个抛夫弃子,一个残忍无情,这是自己的父母,而曾经的夫妻典范,说散就散,离婚不过二三十天,就和对手喜结良缘,这个世界怎么了,天海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得不到答案,就不要去追问,不如把自己灌醉,所有一切随他去,无所谓。
“服务员,给我个杯子,看见我酒杯空了,你就给我续杯,随便什么酒,这张卡拿去。”
天海把自己的信用卡扔给酒吧柜员。
柜员知道自己今天走了好运,立马拿出了一个高脚杯递给天海。
一开始,天海还觉得酒吧的音乐太吵,后来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醉酒的感觉好像是不错。
不知喝了多少杯,不知试了多少种口味的酒精饮料,天海居然还没有醉倒,可柜员不愿再给他续杯了。
“酒吧有规定,每位客人一次最多喝这么多,再多的话,容易急性酒精中毒猝死,先生,您还是别喝了,回家吧,也许一觉醒来,就会觉得什么事都能过去。”柜员今天赚了天海这么多钱,有些不好意思,好心地劝天海。
“真是麻烦,喝个酒也不让人尽兴,什么破酒吧。”天海说着,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吧。
此时已是黄昏,夜幕即将降临。天海两步一歪,三步一斜地晃荡着,终于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江天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出来改善伙食的吴昕,最近她喜欢上这附近的一家混沌店。
“你是谁?”天海觉得此人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吴昕,咱们是同班同学啊。”
吴昕见天海又要摔倒,一把扶住了他。暗恋他这么久,终于能和他说上话,吴昕心里雀跃不已。
吴昕,是有这么个人,好像和陆平关系还不错,经常见她们在一起。
想到了陆平,天海一把甩开了吴昕的手。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学校吧。”吴昕契而不舍。
“不用你管。”
“你这样我不放心啊。”
“不放心?为什么,我死我活,与你何干?”
“因为我喜欢你。”吴昕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表白了。
喜欢,呵呵,对现在的天海而言,这是最可笑的词汇。他所见到的喜欢,最后的结局都是背叛。
“喜欢,有多喜欢,即使我不喜欢你,你也想睡我,甚至玩一夜情也无所谓?有这么喜欢吗?”此时天海的心智全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吴昕愣了,她知道天海对女孩子最是冷酷,可居然能说出这种下流的话。
望着吴昕的表情,天海轻蔑地笑了,转身就走。
“我愿意。”望着即将远去的天海,吴昕大声说。她知道失去这次机会,她就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暗恋的这个人了,她愿意用自己赌一把。
“好,你自己说的,跟我来吧。”天海已化身为恶魔,既然这个世界对我如此不公,我就要报复这整个世界,报复所有人。
机械地跟着天海走过一条小巷,机械地进了一家旅馆,打开房门,吴昕脑子里始终一片空白。
一进屋,天海就毫不留情的把吴昕转过身背对着自己,推着跪在床上,仅去掉必要的阻碍物,天海就这样进去了。没有前戏,没有温柔,粗暴野蛮。当发泄完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痛恨,天海终于一头醉倒了。
此时的吴昕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很害怕,可是又有些欣喜,看着那帅气的睡脸,这是自己心爱的男孩啊,但愿他会对自己负责吧。
第二天醒来,天海觉得自己的头要炸了。看到旁边躺着的吴昕,天海终于想去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说昨天的天海是处在十八层地狱的话,那么今天的天海就觉得自己被埋在十八层地狱下面50米厚的熔浆下面。想起陆平那灿烂的笑容,而身边的这个人正是她的好友,天海恨不得把自己一枪打死。
他赶紧像逃离犯罪现场一样逃出了宾馆。出了门,天海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学校里有陆平,他不知该怎样面对她。家,那还是他的家吗?想来想去,只能去别墅了,估计周峰还在那里玩游戏呢。
整整一天,陆平都呆在教室里。每次有人进来的时候,她都急忙看看,可每次都不是她期望的面孔。
快十点了,陆平知道他肯定不会来了,带着一颗空荡荡的失落的心,回了宿舍。
奇怪,吴昕居然还没回来,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已躺在床上了,不会跑去逛夜市什么的吧。直到十一点了,吴昕还是没回来,陆平有些担心了,打她手机,居然是关机。犹豫了一会,陆平还是没告诉宿管阿姨,她既然关机了,就是不想让人找到,可能去做什么私事去了。谁没个小秘密呢,自己不也是向吴昕隐瞒了天海的事吗?
第二天,陆平准备去上课的时候,吴昕正好回来。
“你昨天去哪了?”陆平立刻问,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人回来就好,没出什么大事。
“你别问了,好吗。宿管阿姨知道吗?”吴昕有些慌张。
“不知道。”陆平看她的样子,没再追问。
“那就好。”吴昕松了一口气。
“马上上课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现在很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如果点名的话,帮我应一声好吗?”
“好吧。”看吴昕一脸的倦容,陆平也不在强求。
然而,今天缺课的不仅仅有吴昕,江天海也没来。陆平感到很奇怪,这学期,他从来不缺一堂课的,难道出了什么事?打开手机,看着他的号码,陆平始终还是没能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