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悲叹回荡在大殿之中，震得明华不知所措。他挺直了腰杆站着，恢复成黑山白水的眸子假装镇定，眼神却还是看似不经意地四下瞟着。

西天佛祖相邀，盛情难却，他虽是来了，却不得不防着佛界如同仙界那般刀兵相向。

精金大柱高耸入云，不见顶端，阳刻的莲花纹路盘绕其上，栩栩如生。祥云轻浮，云雾缭绕间，明华看不见大殿穹顶，只被明媚金光晃了下眼，像是太阳的光辉，又像是别的什么光芒。

化尘山下，化生池中金莲摇曳，梵境之内莲蕊清香阵阵，闻来心旷神怡。佛祖似是喜爱莲花，西天处处可见莲花模样。每一尊佛所坐灵台皆以不同灵材雕刻成莲花模样，佛祖身下更是一朵修成正果的真莲。

三世佛——过去燃灯佛、现世释迦牟尼佛、未来弥勒佛居于大殿正中。诸佛在三世佛手边依次排列开来，正是四大金刚、五方佛、八菩萨、十大弟子、十八罗汉、十八伽蓝、二十诸天，还有万年前产生的一个变数——金蝉子。

诸佛形态各异，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躺着的。慈眉善目、宝相庄严者莫过于佛祖释迦牟尼，三十二相、八十种好是世人都不能挑剔的美。其余诸佛，有的长眉垂至颌下，有的圆脸如月满盘，有的笑唇咧至耳根……长相各异。但除去金蝉子，人人都是剃去青丝，头皮锃亮。

佛音喃喃，似从渺远之地传来，侧耳细听才发觉是众生念法。

几眼扫过西天景象，明华一撩衣摆，盘坐于红莲之上，直入主题:“此番前来，一谢佛祖赠莲之谊、相邀之善，二是明华不才，需请佛祖答疑。”

红莲光华淡淡，每一瓣都如水晶般晶莹剔透，莲心处金光隐现。佛祖看着微弱的金光，终是松了口气。

“何疑？”

明华满面坦诚，不似说笑:“我是谁？”

佛祖捻着佛珠，缓缓道来:“汝是是天地所生之子，神荒后三神之一，是承载如风希望之人。”

“三神之一？”明华抓住了一个要点，他一直以为只有他一个神。

“是。”佛祖没有多言。

明华等了一阵儿不见下文，眉尖一挑又提了下一个问题:“我因何而来？”

“如风界神荒势衰，需神灵再现，主持大局。”

“我该往何处？”

“回归神界。”

“神界在何方？”

“神荒之后神界自封，无人知晓。”此时燃灯古佛却接了话头，“天之机，不可说。”佛灯火光闪烁，燃灯古佛睁了一瞬的眼睛又闭上了。

天……明华若有所思。

仙界不过一界之地，虽有九重天阙上达天听，但其实根源在九州大陆上。所以，神界之地在天不在地，仙界所造九重天阙必然是最接近神界的地方。也许他应该再去仙界逛一圈。只要找到神界大门，回归便不是难事。

“神之气息我曾感应到两人，这两人可是另外的神？”虽然明华觉得墨青衫不会是神，但也着实不明白为何身上会有与他同源之力，姑且称作“神”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

“也许？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为何会不能确定？”明华皱了眉头，心中疑惑更多。

“神尊可曾读过《九州异闻录》？神荒之后，天地有一奇物，名唤‘妖灵’。”

《九州异闻录》？明华思索着，似乎是看到过“妖灵”二字……

明华背了出来:“天地有宠儿，因其力甚异，其本为灵，故称之妖灵……妖灵于修士而言意义重大……”

“所以，他们是妖灵？”明华龙目微眯，觉得似乎说得通，又似乎不全是。

佛祖点头:“然也。妖灵乃如风所定神之继位者，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贪婪尽显。”

“我曾以血肉和金莲铸成金蝉子，借宣扬佛法警醒世人。惜哉，世人鲁钝，不明我真意。”

“金蝉子，唐僧肉；吃一块，万年久。”

明华想起了仙界的那则消息，他不由好奇起自己的效用是否真的比得上唐僧肉。也不知赤火研究的如何了……

明华还没再问，佛祖先开了口:“金莲血染，红莲业火，神尊所造杀孽已过百万。”

明华认真地算了算，答道:“不止，徐州之内连屠七城，七城之人已近千万。”

佛祖被其坦诚所惊，摇头叹了一句:“罪过罪过。你竟毫无知觉。”

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听到这个数字，脸上笑意苦涩:“众生蝼蚁之力，亦可撼合抱之木。你业障一身，杀心难抑，如何当得起如风所希望的模样？”

明华有些不悦，冷然道:“吾之路，不用他人插手。自我出生，我未曾从如风那里了解过一分一毫的真相，他凭什么要我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明华起身:“吾之疑惑已尽，在此谢过西天诸佛。今日就此离去，改日再来请教！”

言罢，明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西天诸佛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红莲，三世佛捻着佛珠也不挽留。

直到明华渡了化生池，青铜灵蝶才自佛祖背后飞出，重又立在他肩头。

“背穹，你当年说了些什么？三光为何是这般模样？”

“……非我之过，是这世界逼神太甚！”

佛祖长叹一声，竟不知以何言相对。世事艰险，原就是知晓的，只是不知影响竟是如此这大。本以为是一个心智健全的神灵降世，不曾想好好一张白纸扔进浊世，竟染成了嗜杀的红色。

刀光剑影、血火叠燃……六界之叛，他竟选了以杀止杀的路来，杀孽最少的法子本该是以德报怨。

佛祖长长地叹了口气:“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倒觉得，明华所选无错。”青铜灵蝶飞了几圈，落在佛祖鼻尖上，“混乱应以更强硬的力量去终结。”

“……下来。”

“哈哈哈哈，不过停一会儿嘛，别生气。”

灵蝶调皮了一下，又安分地趴在佛祖肩头。

“这世界就是如此黑暗的，若是以为纯白洁净，那他必然是走不远的。崇明虽有私心，到底是护着明华的，帮了他许多。”

“且看着吧。”

“他如何抉择，这六界风云就会如何搅动，我可是好奇得紧呐。”

“说来，你比我更啰嗦。”言罢，佛祖微笑着闭了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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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明华:走啊走。。。无聊，掉头再走一遍得了。诶，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