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放晴,
午后的日光格外有些霸道。
加之校场废墟蒸腾的腐败气息,辅以泥水搅动,其间滋味,实在让人作呕。
此时,杜泽安见一箭不成,就知道身形已经暴露,此外冥冥之中,他还突然察觉到一股杀意直奔而来。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往下跳。
嘭!
望楼如经飓风,轰然倒塌,烟尘飞扬之姿,遮天蔽日。
杜泽安落地之后,犹自心惊,他暗中庆幸跳得很果断,否则这瓦砾堆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此时,狼头人小喽啰也看到了杜泽安狼狈的身影,欢呼之余,也迅速锁定了他的踪迹,然后就像火蚁闻到了蜜糖,继而一窝蜂地围了过去。
这他妈是砲吧?
卤蛋罐头到底是什么实力,除此之外,他用的又是什么武器,威力居然这么夸张?
杜泽安当下,还不会侦破敌人战力的望气之术,所以他只能以秦俑为参考,再根据刚才一击轰垮望楼的表现来看,他大致估算出这卤蛋罐头,至少也有——
原石巅峰,闪耀五星!
杜泽安面色发苦,他本以为卤蛋罐头就只是壮了点,应该只比普通狼头人力气大一些,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卤蛋……居然还会外放剑气刀风!
而正当杜泽安思量之间,狼头人已经簇拥了过来,包围圈正在逐渐缩小。
杜泽安心道不妙,要是再这么藏下去,肯定就会像退潮时被困在浅洼里的小鱼,水一旦戽干,那也就死到临头了!
没办法,先拉开距离再说。
杜泽安声东击西,向狼头人身后扔了一块石子,然后趁着他们回头之际,抬弓就射死了右翼的倒霉蛋。
一击得手之后,杜泽安拔出匕首,鱼跃向前,遂把走在最前面的狼头人撞倒在地。正当他想将其捅死之际,突然间,就又有股刀风袭来。
此时,杜泽安那还顾得上身侧的狼头人,遂就地一滚。
呲啦——
而留在原地的狼头人,躲闪不及,被风刀从肚脐处剖成了两半,花花绿绿的内脏,就咕噜咕噜地淌了出来。
卤蛋还真是恨我,居然连自己人都杀。
杜泽安揩了揩脸上的鲜血,转身就往废墟深处跑,他想尽可能快的摆脱这伙狼头人,免得他们再叫援兵。
“你看清楚了?”
“老大,我确实看清楚了,他还背着一大捆,就算逃命都没舍得扔下来!”
牌子头眼里闪着疑光,因为他听到先锋说,那个白毛从地道出来之后,身上除了一堆白骨,就什么也没带了。
“这肯定是宝贝!先抢回来再说!”
打定主意之后,牌子头让手下赶紧灭掉狼烟,免得那个帐前白将军过来抢功分红。然后他跨上座头狼,一骑当先,领着众人就朝杜泽安追了上去。
秦俑的战力,乃是原石三星。
他据此就能稍逞威风,以一敌十,杀得狼头小喽啰丢盔弃甲;而卤蛋罐头的实力在巅峰五星,那岂不是有两个秦俑的那么恐怖?
要知道星级之间的差距,可不止单单的倍数关系,还有质量上的天壤之别。
而且,卤蛋罐头的手上还有十一个小喽啰,外加一只座头狼……
杜泽安一想到这儿,就感觉头疼无比,但他透过灌木丛,看到了牌子头疾驰而来的样子之后,却险些笑出了声。
因为一般的坐骑,就比如马,御者肯定都会用鞍跨在坐骑的腰背之上。
而牌子头却截然不同。
他非但不用鞍,反而还光溜溜地骑在座头狼的脖子上,所以他跑起来,前后摇摆,一栽一合,就像是被按在水缸里的葫芦。
杜泽安憋笑之余,也深知自己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座头狼。
所以他尽挑些高低不平的瓦砾堆,拼命地往里钻,这一下,就绕得小喽啰和卤蛋罐头拉开了距离。
狩猎开始!
一只走在最前面的狼头人,首当其冲,他被贯穿肺叶,支支吾吾地就倒在地上。
而其他狼头人见此,不仅不怕,反而兽性大发,他们踏过尸体顺着箭矢轨迹,扬刀就朝杜泽安追了过去。
临阵不过三发。
杜泽安又射倒两人后,见小喽啰就已经要冲到了跟前,遂急忙后撤,就又换了一处高岗土堆。
牌子头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急如焚,他想打又打不上,追的话又被放风筝,所以他愈发想捏死这条到处乱钻的白毛泥鳅!
于是,牌子头大呵一声,就趁着杜泽安缠斗之际,疾驰而来,他抬手就打出了三股风刀,将其所有的退路都封住了。
砍成肉泥!
这白毛泥鳅死定了!
而杜泽安对牌子头虽早有防备,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家伙居然一次能连发三道风刀。他见无路可退,情急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顶。
杜泽安抓过一具尸体,随手就扔了过去,砸得三角风刀凭空添了一抹血色,但其力道仍是不减,恶狠狠地就扑了上来。
此时,三角风刀已到面前,杜泽安再无反应时间,所以惊惧之中,他本能地架着匕首就想挡。
锵!
一声巨响,风刀随之破裂,它化作狂风,吹得沙石四起。
这也能挡住?
与此同时,不仅是牌子头心中生草,就连杜泽安也满头问号:这小小的匕首……竟然如此霸道,比望楼还要结实?
不过,座头狼显然没看明白其中的利害,因为它对眼前洞穿自己下颌的白毛泥鳅,早已是恨之入骨。
它红着双眼,不顾身后牌头子的呼唤,暴躁地跐了跐前爪,然后高跳跃起,风驰电掣般就扑向了杜泽安,作势就要将他咽喉咬断。
又是这畜生!
杜泽安神兵在手,胆量也大了起来,他见座头狼来势汹汹,竟迎面而上。
只见他反握着匕首,横持向前,与座头狼狭路相逢,照面相接。电光火石之间,杜泽安像裁纸一样,就将座头狼的右肋悉数划断了。
错身交锋之后。
座头狼悲嚎了一声,软软地就倒了下去,而它的右腹就像倒垃圾似的,倒出了一大堆红白之物。
而此时,牌头子见爱犬倒毙,更是怒从中来:“白毛泥鳅,我不要什么宝贝了,现在就要……让你为我阿姊陪葬!”
“这匕首圆柄云纹,一看就是汉家形制,而且它也是我从武库带出来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东西?”杜泽安看牌子头指着自己,便挽花将匕首收回了射决,最后还一脸讥讽的回道。
“我要生食四肢,让你流血而死!”
“你的东西?叫一声,它能应话么?”
“还有你的头骨,精美的酒器!”
“我再说一遍,这匕首,是我的!”
两人虽互相听不懂彼此在骂什么,但气势必须要拿够,所以他们嘴上功夫一直都没停。
杜泽安是因为饥饿,有些虚脱,而牌子头则因为刚才施放三角风刀,有些气短。所以两人看似在逞口舌之快,实际上都暗自积蓄力量。
“你羊穴生的!”
“你双亲见背!”
话音未落,牌子头率先发难,他起手就是一记风刀,继而挥拳紧随其后。
而杜泽安深知彼此都只有一战之力,便也就不放风筝了,但见他屈身跪地,仰着身子就铲向了牌子头的脚踝。
踩脚趾?
牌子头冷笑,他收回拳头,抬腿就踢向杜泽安的下三路。
然而,杜泽安等的就是这一招,他反绞双腿,借力打力,一下就将牌子头的膝关节锁住,继而右手趁势提肘就轰向了牌子头的耳畔。
不过牌子头反应也是神速,他自知关节被锁,不好抽身,遂歪头避开了要害,然后竟然就用额头硬生生地抵住了肘击!
砰地一声。
杜泽安就感觉自己像是打中了花岗岩,震得整条手臂都酸麻难忍,他龇牙咧嘴的,遂围着牌子头兜圈子。
而牌子头此时也不好受,他摸着脑门上的大包,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在抬手之间,风刀蓄势待发。
不行,这么打下去会把自己累死。
杜泽安思绪转动,顾盼神飞,此时他看见牌子头的后颈没有护甲覆盖,遂欺身再上,准备用匕……
艸!
手臂发麻,不能激活射决,匕首突然就拿不出来了!
但杜泽安已绕到牌子头身后,机会转瞬即逝,他不甘放弃,然后就随手摸出了背后一直忘记放下的白骨。
前辈,小子对不住了!
杜泽安掏出一截股骨,猛地就敲向牌子头的后脑勺,巨力之下,牌子头不禁一个趔趄。
而杜泽安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继而抱着牌子头的脑袋就往地上磕。
他一边打,还一边骂:
“……老子都说这匕首是我的了,你还咬、卵、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