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机关螳螂在地堡的表现来看,
它现阶段还不是很成熟。
因为战斗傀儡主要有三个关键部分:本体、驱动、御者,只要其中一个部分出了问题,那么战斗傀儡的整体水平也就不高。
本体,
这是战斗傀儡发挥能力的基础。
虽然世间制作战斗傀儡的材料有很多种,千奇百怪,但大体都是追求强度与轻便,所以金属与木料就是大多数战斗傀儡的首要选择。
由此说来,丁锐刚才吹嘘只要有精铁上铜,他就能让机关螳螂载着人跑,倒也真的有可能。
至于秦毅这种标准的制式兵人,却用的是黏土,那就要归功于兵家子弟绝世才能。他们为了降低战争成本,竟硬是开发出一套全新的阵法符纹,让苗木之下的烂泥息壤焕发了新的生命力。
驱动,
说白了就是战斗傀儡的动力源。
它相当于舟流水上的帆桨,车驰旷野的牛马,只不过战斗傀儡依托于阵法纹路,用的是灵石罢了。
而高品质的灵石,也就意味着战斗傀儡有着更大的船帆、更强健的牛马。
御者,战斗傀儡的司机。
这个就十分复杂了。
由于战斗傀儡的技术水平比较高,杂七杂八的东西牵扯了一大堆,所以御者也必须要有相关的知识储备。
比如丁锐刚才操作机关螳螂的道法手印,就是御者必定要掌握的技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叫杜泽安,舍得花费三十年的阳寿,就只为了让自己的战斗傀儡初具神识……
除此之外,战斗傀儡日常保养与维修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御者粗通机关术,要不然就连战斗傀儡坏在何处都不自知。
所以说到底,御者必须要识字有文化,
本身还要有一定的修为。
杜泽安坐在书房里勾勾画画,便将机关螳螂的相关信息总结在领主竹简上,方便自己随时查阅。
而他停笔从头读起这几页文字,眉宇之间,就像藏着一团乱麻,千万股思绪不知从哪里开始下手比较合适。
改造机关螳螂需要大量的铜铁原料,梨儿阙打造农具都困难;高品质灵石,杜泽安目前就见过玞石,就这还被自己吸收之后,变成了五天的阳寿;而御者,现在也就只有自己与丁锐。
绝了,
竟穷得如此彻底!
杜泽安望着窗外一轮明月,恨不得将凡是来过梨儿阙的拾荒者全都砍死!尤其是那伙狼头人,也不知道他们从废墟之中挖了多少宝贝,到最后竟然连椽梁上的铁钉都要带走!
以后若是发展壮大,一定要重出鹿吴山,将梨儿阙流落在外的东西全部抢回来!
不过怄气怄气,
杜泽安心静之后还是找到了头绪。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就先从机关螳螂的御者下手,毕竟只要培养出相关人才,装备到时候慢慢跟上就行了,倒也不急于一时。
而且刚才从领主竹简颁布的任务来看,那个神秘的草木花仙子必定要在修建城隍庙之后出现,如此一来,城隍庙刚好就可以当做学堂。
另外,新垣氏已经吃过虎妖灵肉,说不定就会从中觉醒出一两个修士。
至于学堂的老师……
偌大个梨儿阙也就丁锐与徐布康有点修为,不过他们都是一家之言,且极为注重具体技术的实践,由此让他们培养医者与墨者倒挺合适,但教育起一白二净的普通人恐怕会有些不妥。
此外,这第一批受教育的修士极有可能在以后成为梨儿阙主心骨,那杜泽安除了领主的身份,还可以用师父的名头笼络团结他们。
这其中牵扯到的政治站队,以及名分之别,那可就深不见底了。
杜泽安思绪一闪,也不嫌操心劳累,当即就敲定自己学堂老师的身份。
“大人,你还没休息?”
书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此人正是季萍,她见杜泽安点头便钻了进来:“外面雨刚停,牛蛙就呱呱的叫个没完,哪能看得进去书?不如趁现在早点歇息,明天再说吧。”
这妮子,
倒挺会体贴人。
杜泽安跪坐已久,此时便借机抻了抻身子:“丁子还在地堡?刚才没吓着你吧?”
而季萍看杜泽安盘坐于地,毫不见外,她便暗自笑了笑,遂贴上前去捏着杜泽安的肩膀道:
“大人说的可是那只螳螂?它不过就是稍微大了一点点的虫子,我才不怕呢。而丁子一直都在地堡,我送完饭之后,又给他带了几支火把。”
从丁锐第一次来到梨儿阙就敢大声呵斥自己滥用水冼来看,他对机关术很痴迷,这下他又得到地堡当作研究室,估计今晚兴奋的睡都不会睡了。
话说,这家伙拿水冼干什么去了?
也像我一样用它来看地图?
杜泽安不明所以,但感觉肩上的力道刚刚好,他舒坦地眯了眯眼,随口便说:“你找我有事?要是因为牛蛙太吵,那我可没办法。”
“什么呀,我是专门送焚香来的。”季萍被逗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掩口又道:“这不前几天砍楸树剩了一点木屑嘛?我和绾娘就简单研磨了一点艾草焚香,准备给书房驱驱蚊呢。”
说完。
季萍就折腾起了漆盒里的那只小香炉。
半晌过后,书架林立的书房就泛起了点点青烟,一缕月光也悄悄透过竹窗,在几案上映出两道银辉,蛙声鼓噪之下,杜泽安仿佛看到了夏天的尾巴。
团扇慢摇,灯火闪烁。
季萍刚洗完澡,脚丫子上正踩着一双木屐,走动之间,正噔噔的直响。
杜泽安见此便心所想,楸树被雷劈后无法再雕刻阵法纹路,那刚好可以用来做命牌,反正什么妖法都不可能篡改上面的信息。
于是他从射决内掰出一根楸树枝,用青寒匕首刨成两块木牌,然后挑出其中一块刻下了季萍的大名:
【杜家萍】
这块命牌正面是她的篆写之姓,背面则是取景于一湾自水,其上有小舟流过,半池萍开。
“呐,这是给你的。”
杜泽安招过季萍,将命牌递了过去:“贴身保管,一旦你性命受到威胁,我就会知道。”
“然后呢?”季萍歪着头问。
扬了扬手里主牌,杜泽安却见季萍明知故问,他便没好气道:“然后?然后我就换个小婢女,不要你了。”
“噫~”
季萍喜滋滋地接过命牌,然后用红头绳穿过其纽洞,小心地挂在了脖颈处,然后拉着杜泽安的手抢着要看主牌。
“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刻。”杜泽安手里的主牌空空如也,一片白板,但见季萍兴致很高,他便细声询问道。
“蘑菇!”
“……”
杜泽安听后有些无语,不过依然照着季萍所说在主牌上刻了一朵伞状的蘑菇,最后他看这外形不止有一点邪恶,便信手又在蘑菇上点了两只圆圆的眼睛。
“哈哈,这蘑菇成精了,好可爱!”
季萍不是没见过童趣画,但这般诙谐的随笔出现在一向严谨肃穆的命牌上,让她总觉得很搞笑。
由此她比对着一工一简的两张命牌,咯咯的笑个不停,根本没在意杜泽安就像看呆瓜的眼神。
然而季萍现在还不知道,
以后这张看似幼稚的主牌,会让无数人闻风丧胆,此牌既出,就将有一个嗜血的组织为她肆虐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