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自映雪院出来之时,神情不似之前的那般愉悦,反倒有些神思缥缈。
此刻的她脑海中还不断的回想方才同惠婶说的话,“双月的命是王爷所救,所有的一切也都是王爷所授。这一辈子为王爷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月会一辈子做一个忠心不二的下属,惠婶可万不要怀疑双月的王爷的忠心。”
双月心中知晓了惠婶的心思,纵使二人未说破可双月还是免不了内心的慌乱,以至于走出映雪院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知道她需要好好的静一静,静下那颗不断浮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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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双月回到挽风院时,就只是静坐在书案前,公子交代的事她都已一一办妥,唯独还剩下远在长蒲山脉那一件事尚且悬挂。
双月不禁想起那一日自己请命想要一同前往长蒲山脉,她是既心慌又有些信不过鱼拂,她想到那边打点好一切,不想让公子远在金陵还跟着担忧。
虽然公子一直表现的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对一切事都尽在掌中,这世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可双月知道那样的不以为然是需要耗费多少的心神才能做到的。
她只负责金陵城中星月阁的大小事务都觉得勉励,更何况是公子呢。不管是云王府还是星月阁皆被其打理的井井有条,纵然有他们这些人在底下做事,可公子背后需要付出的精力和代价双月却也无法想象。
但是那天公子却只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温声道:“无需如此,我自有安排。”
为了防止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这一整日双月都在房中练字。双月的字很是娟秀,写的一手簪花小楷,和她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
写到最后双月看着手中写满的诗句,只觉心中的惆怅越发的浓郁,张张宣纸上都只写满一句诗词: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
这首对于双月来言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含义的,那时双月刚到云玄的身侧,可她将一切的过往尽数忘却了。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家在何处。
可是偏偏是那样一个落魄的小人,脖颈处却带着一颗火红似的珠子,珠子上面刻有一轮明月。在看到那珠子时云玄望向双月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希冀与惆怅,便吟出了这一句诗。
自那之后双月便成了她的名字,这一唤便唤了十年之久。不对,是十一年了,双月摇头浅笑,险些忘记了,今日正值新春佳节之时,可身边除却高高悬挂的红灯笼,处处贴的红贴有些年庆的喜色,其余之外简直是冷清至死。
就在这时双月突然听到了有人轻声敲门的声音,双月将手中的宣纸放下,起身走到房门口,“吱嘎”一声,房门随之大开。
一入眼便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小童,双月记得他,这个小童是祈年院里的人。
“有事。”双月语气有些冷然。
那小童却双手交握对着双月躬身行礼道:“双姑娘,王爷有请。”
双月被这句话惊的一怔,抬头看向门外,原来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已然大暗。
“你回去向王爷复命,说我马上便来。”说着双月已然再次将门合起。
回到房内的双月将她书写的纸张尽数收起,待整理完后便离开了挽风院。
………………
与此同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夜色的笼罩下,自宣武门而出,马蹄哒哒向着驿站而去。
马车内只有两名妙龄少女,其中端坐正位的女子,内着一件白玉兰绣花纱衣,外穿一件软毛织锦披风。柔软的发丝梳成了一个随云髻,发髻上簪了一对赤金翠碟云步摇,此刻正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前后摇晃,此人正是今日参与皇家年宴的赵风盈。
坐在赵风盈身侧的侍女,自然是冀州而来的白露。
白露一直小心翼翼看着面色越发苍白的赵风盈,怯生生但又带着关切的说道:“公主,自打坐上马车便这般失魂落魄的,可是身上有何不适之处?”
这一出声倒是将赵风盈的意识彻底唤回,只是那淡如秋水的眸子里还是有着些许的惶然无措。
赵风盈的眸光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待看到的是一张面带关切的脸庞之时,突然间苦笑一声,最后只是茫然的笑答道:“本宫无事,只是有些感伤罢了。”
白露神情有些不自然道:“现下离花朝节的大婚之日满打满算也便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好在嫁衣和嫁妆一早便准备好了。只余下需要公主自己亲手缝制一件素衣以供夫婿成婚第二日穿戴,想来一个月的时间也是足够了。”
赵风盈闻之却淡淡道:“无需这般繁琐,反正众人都心知肚明,本宫和珏王殿下是决计成不了什么神仙眷侣的,自然也无需期盼这份情感洁白无瑕,不受世俗侵染。
更何况夏侯珏现在心里,只怕比本宫还要难熬吧!毕竟自大婚以后,他此生都会被绑在金陵城中了,挣不开逃不脱,再也做不了那个任意逍遥,自在随风的逍遥王爷了。”
白露看着赵风盈此刻的面色,眉心也不由的皱起。“公主应是一早便知晓,迟早有一天这婚事会促成的,若不是青州接连发生变故,明政帝又一直借故推脱,公主同珏王爷的大婚早就该是成了的,不会拖成如今这般情景。”
赵风盈闻言冷笑一声,语带嘲讽道:“夏侯临渊那个老匹夫是觉着本宫配不上他的儿子呢!明明六皇子也不是他喜欢的儿子。可他心里却偏偏自傲的很,觉着本宫的身份只是一个郡主,配不上他的六皇子,还真是可笑。若不是父王以母妃的性命相要挟,本宫岂会心甘情愿来这青州和亲。”
白露不忍再看强颜欢笑的赵风盈,只得低垂下眸子,故意转开话题道:“公主,今日在大殿之上奴婢瞧见那稷王和稷王妃真是颇有看头,在看到稷王妃之前,奴婢还只当着这嫁进皇家的女子都合该是泽王妃那般温温柔柔的,一掐都能掐出水来。
可谁成想稷王妃的性子宛如烈火一般,同稷王爷之间说是势如水火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