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莫小姐的话,小春也有点想笑,一下子没有那么怕了。
“小春,你家小姐平时喜欢吃什么?可喜欢饮酒?”阿墨继续问道。
“小姐,难道你想效仿其他闺秀们的饮食爱好?”小扇在阿墨耳边,用仅是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闭嘴!这可是案情关键!”阿墨佯装发怒道,这般欢脱的丫鬟,不知道她以前的主人是个什么样子。
“小姐生前喜食酸辣,不爱甜食。她不爱饮酒,酒量却是极佳的。各位小姐们私下里也玩些传酒令的小游戏,我家小姐几乎没有输过,就算输了也从来没有醉过。”小春老老实实的道。
“那她死前可有什么异常?”
小春摇摇头,道:“没什么异常。”
“那她可有遇到什么人?或得到什么稀奇的玩意?”
小春仔细地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件东西,不知道算不算是稀奇。”
小春接着说,原来在乞巧节那天,袁小姐在集市上买了一盏宫灯。那灯做的极为精巧,可是往年再精巧的宫灯,往往过几天就被她遗忘了。
可是那盏灯,每天晚上袁小姐都让点着,不然她就睡不着。小春还道,自家小姐总说,那灯让自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那灯现在在哪里?”阿墨感兴趣地问道。
“那灯,被小姐同屋的宋小姐给打碎了。小姐是真心喜欢那灯,为了这件事,她还气的砸了宋小姐好多东西。两人被女官罚了好几戒尺。”
“这宋小姐是何人?”
“宋小姐是太宰员吏宋大人之女,名南,字嘉鱼,云墨书院的女学生都是两人一屋,她和我家小姐同室,关系却不怎么好。”
“来人,去云墨书院把那宋嘉鱼叫来。”大理寺卿郑大人到。
“大人,且慢。云墨书院乃陛下一手建立,事情尚未定论之前若贸然将宋小姐叫来,且不是让她名节受损、让世人议论皇上一手建立的书院是藏污纳垢之所?”阿墨道,“据我所知,云墨书院一月才有一次假,那宋小姐也跑不了。不如派些人手与我等一起去书院,带我审问一番,若有嫌疑再带回来也不迟。”
寺卿赞赏地点点头,派了几个好手与阿莫一行人等去书院。谁也没有注意道,袁珲身边一个小厮悄悄离开了。
卯时,阿墨与官差们拿着大理寺的令信赶到书院,与司业谢大人说明来意。谢辙立即派人去唤宋嘉鱼来,本来应该是下了晚课待在寝居内的女子居然不在。
学生们常去的些许地方,官差与护院一同搜索,也未见宋嘉鱼踪影。
最后见过宋嘉鱼的,是几个少年。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显得尤为特别。
云墨书院的学生几乎全部出身贵族,其他的要么是陪读,要么受贵人举荐,而每年举荐名额,少之又少。这其中的被举荐的,就有魏陵阳。他也是个奇人,从前是跑江湖靠算命的少年郎君,也不知怎么入了权贵的眼,更不知道是入了哪位权贵的眼。那举荐信上并未署名,但谢司业看了那信后,连他的入学测试都免了。
今日,是他在下晚课之后,拦住了宋嘉鱼,道:“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有血光之灾啊!”寻常江湖郎中常见的话术,一群少年在他们身旁起哄开来。
宋嘉鱼生的小巧,皮肤极白,依稀可见脸上的点点雀斑。她的脸憋的通红。
“姑娘,你近来真的会有血光之灾。”魏陵阳不懂看姑娘家的脸色,追在她身后道。众少年还在起哄,小巧姑娘转身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气哄哄地跑开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宋嘉鱼。
阿墨摸着下巴,看着一脸呆萌的魏陵阳道:“你真的会算命?”
呆萌少年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点了点头。
另外几个少年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道:“那可不是嘛,每个姑娘每个月都会有‘血光之灾’!哈哈哈哈!”
阿墨也气的脸红,骂了句无耻让人把另外几个少年带了出去。
“你可以算的出来宋姑娘现在在哪里吗?”
魏陵阳摇摇头,眼睛里泛着无奈与酸涩。这个时候,书院里一阵鼓声响起。
“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闭门鼓’,宵禁了。”魏陵阳答道。
阿墨灵机一动,道:“我知道她在哪里了,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翡翠湖中,一个小巧女子在水中呼救道:“救命啊!救命啊!”
“宋小姐,我来救你。”魏陵阳一下子跳进水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会水。最后还是阿墨将两人救了起来。
“啊——嚏!”这凡人的身子真弱,阿墨在心里吐槽道。
“莫小姐,谢谢你救了我。”小巧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后怕。
阿墨把自己和宋嘉鱼关在她的寝居里,袁芷兰死了,这屋子现在只有宋嘉鱼一个人住。“你真的不是畏罪自杀?”阿墨道。
“莫姑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袁芷兰,我是被人打晕掳走,扔到湖里的!”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要大理寺和袁将军相信你才行。你说你是被人掳走的,你可看清是谁?”
宋嘉鱼摇摇头,十分恐惧道:“没有。”
“袁芷兰出事的那晚,你在哪里?谁能证明?”
“我在屋里睡觉。没有人能证明。”
“这么说,你有作案的时间。”
“莫姑娘,不是我......”
“你连同屋的姑娘出去或被人抓走都没有听到?”
宋嘉鱼的脸红了,心慌意乱地摇摇头。
“宋姑娘,若你有事瞒着我,我也帮不了你。”
宋嘉鱼沉默不语。阿墨继续说:“宋姑娘,你平时用什么香薰?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是......是我擦的头油,对,头油是桂花油。”
阿墨起身抓起桌上的一盒头油,打开闻了闻,道:“可不是这种味道。”
“那......那是书院里本就有桂花,或许是我不小心沾染到了吧。”
“不小心?现在已是冬天,桂花都快落完了,可不是那种香味。”
“那.......可能是我之前买的桂花糕。”
“桂花糕在哪里?我正好有些饿。”阿墨步步紧逼。
“我.......我吃完了。”
“吃完了怎么还会这么香!难道你拉的粑粑也是桂花味?宋嘉鱼,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这样,谁也救不了你!”
宋嘉鱼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说道:“是......是我藏在落云斋点心里一起带进书院的桂花酿,她每晚都要点着那灯,我......我睡不着,偷偷带了点桂花酿进来。书院严禁饮酒,你......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虞京落云斋,本不是酿酒的,而是以点心闻名,颇受京中女子欢迎。落云斋出产的桂花酿与别家不同,只有花香而没有酒香,口感甘甜,香醇醉人,自推出以来颇受姑娘们喜欢。只是照顾袁小姐起居的下人们说,小姐不爱吃点心,更未曾去过落云斋。
“所以你打碎了那灯。”
“我不是故意的!”宋嘉鱼解释道,“那天晚课回来,不知为何,那天地滑的很,我摔了一下,这才碰倒了那灯。”
“那灯的残骸,还在吗?”
“我见袁芷兰收在了柜子里,我这就给你找出来。”
宋嘉鱼把东西找了出来,阿墨继续道:“我再问你,袁芷兰出事那天,是否管你要过桂花酿?”
宋嘉鱼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她那几天总做噩梦,说梦话,我以为她借桂花酿也是安眠的。”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
“我也不太记得,好像就是这灯碎了后。那天她也砸了我很多东西,我们被女官罚了戒尺。我那两晚怎么都睡不着,又不敢饮桂花酿,怕被发现了又要被罚。”
“那你也可有听清她梦话说的什么?”
“有一晚,我好像听她喊......喊‘哥哥’......”
终于,零零碎碎的一些想法终于在阿墨的脑子里连了一条模模糊糊的线。
本以为一切就快水落石出,可以好好睡个觉。没想到第二天阿墨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袁芷兰虽然平时有些骄纵,但出身好又活泼,故而在书院里人缘极好。一夜之间,宋嘉鱼联合莫家姑娘杀了袁芷兰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书院,更有甚者,说那莫家姑娘会邪门功夫,不然大理寺与袁将军怎么让她插手此案。天,一个女子,敢独自下水取龙鳞,什么事情她干不出来!
大家与宋嘉鱼是同窗,这传出去肯定会坏了名声,书院的闺秀们群情激愤,一大早都来拍宋嘉鱼的门。
阿墨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些人云亦云的闺秀们,可得才得到这具躯壳不久,才不想泄露了踪迹,毕竟她现在是在人间,而她最大的仇人位及九五。
面对的都是官家小姐,大理寺派给莫漓的几位官差见此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回去报告消息了。看着众闺秀手里的绣花剪和裁纸刀,阿墨扶额,在心里把那个败类揍了个半死。这接下来,是要唱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