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姐姐?”坐在我对面的,是拿小铜盒的小女孩儿。
“白兮。”
“我叫小西,白姐姐好。”
“你好啊。”
小西用手指抵在嘴边看向姜晟厉:“哥哥,你叫什么?”
“叫爹爹。”
小西眨巴眼睛:“爹爹?”
“姜晟厉,小孩子的亏你也吃。”
“关你什么事。”
“爹爹,谢谢你请我和姐姐吃饭。”
姜晟厉这才将手肘放在桌面上握拳撑着自己的脑袋:“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笨?本少爷让你叫爹爹,你就真叫?你亲爹会不服的。”
“我没有亲爹,也没有亲娘,我是孤儿。”
与我和姜晟厉的反应相比,小西则显得平静的多。
林烟雨嘴里嚼着槟榔,给自己倒酒:“小西,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小西想吃螃蟹。”
“好。”
我以为嚼槟榔是东南亚人的传统,古人也这么干。“你嚼槟榔吗?”我问姜晟厉。
“嚼啊。”
我惊讶,这是很正常的事吗?
将手靠近我,朝我招手。
我将耳朵凑近。
“而且,房中之事时,格外喜欢它。”
我翻白眼:“劝你少吃,小心得口腔疾病。”
“喂,你,是不是当官的?”林烟雨问姜晟厉。
“本少爷看起来像当官的吗?”姜晟厉低头看自己。
“如果你不是当官的,那你家里人,肯定有当官的。你应该就是那种纨绔子弟,整日吃喝玩乐。”
“你一口一个本少爷,谁还听不出来。”我学姜晟厉的语气:“本少爷……”
“你说的,是裴善吧,本少爷可没有成日吃喝玩乐。”
我吃菜:“我觉得你挺符合的。”
“你闭嘴。”姜晟厉不理睬我。
“闭嘴我怎么吃饭。”我钻牛角尖。
林烟雨给小西夹螃蟹:“裴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整日穿金戴银,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挥金如土。”
“你这么说你的小情人可不好吧。”
林烟雨嗤笑:“小情人?我与他,只不过是利益往来,他贪我的色,我爱他的财,就这样,本来,我还以为能从他身上再捞些钱,没想到……”说到这儿,林烟雨忽然止住往嘴里送酒。
小西将剥开的蟹黄与蟹肉放入小盘中,又将小盘推向林烟雨:“姐姐吃肉。”
林烟雨瞄了眼:“嗯。”
我们正吃着,姜晟厉中途说要去如厕,我很是嫌弃他。
“你是将军夫人?”林烟雨晃着手中的酒杯。
“看不出来吧,我也是被逼无奈。”
“呵,什么被逼无奈,将军夫人诶,这一辈子,你都不愁吃不愁穿了。”
“我没有他,靠我的脑子,也能不愁吃不愁穿。”
“你会做生意?”
“我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我身为一个现代人,拥有现代思维,在这里,肯定也能混得很好。”
“什么是现代人?”
“就是像我这样的人。”
“真羡慕像你这样的人。”
我打了个酒嗝:“听说,你们被中了蛊。”
林烟雨与小西愣了一下。
我摆手:“那个,不好意思啊,喝了点儿酒,嘴比脑子快。”
林烟雨冷哼:“这有什么,我们被种蛊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被种蛊之人,每半月就得服用一次药,用药来压制体内的毒素蔓延,他,也就是靠这个来牵制我们。如若我们想跑,没有药,半月之后,就会先双目失明,再是双耳失聪,身体麻痹,最后七窍流血而死。可,即使我们每半月服用一次药,那也只是在续命,而不是解毒,我们被种蛊的人,都活不过二十。”
“对不起。”听了林烟雨的这番话,我感觉酒都醒了。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找到解药的。”小西说。
林烟雨叹了口气:“想法倒是很好。”但现实,并非如此。
“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到的,只是还未研制出,只是还未找到会研制解药的人,只是,时间问题。”小西的眼中透露出超越同龄人的坚定。
天空中有飞鸟飞过,远处的山林呈黛色连成一片,佛寺中传来钟鸣。
黄岐倚在栏杆处看着楼下来往的人,她猜想白兮还在传风阁中,只要她盯着门口,就能找到白兮。
姜晟厉的近侍——元宝,此时正在吃晚饭。
当黄岐知道面前的这个大老爷们名叫元宝时,不禁笑出声,姜晟厉与贺司渊一样,取名字都是能人,姜晟厉给元宝取名为元宝,贺司渊给月儿的大丫头二丫头取名为花红柳绿,给雪儿的大丫头二丫头取名为莺歌燕舞。
“你不饿吗?”元宝看着黄岐盯着自己桌上的菜发呆。
“饿。”
“那你怎么不吃饭?”
黄岐可没有元宝这么自觉:“姜少爷带着我家夫人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姜少爷对云都熟,自然不会饿到他自己,但我家夫人,平日里都在将军府中,也很少出府,我担心她还来不及,怎么吃得下饭。”
“你家夫人同我家少爷一同出去的,我家少爷难道还会饿到你家夫人不成了?”
“那可不一定,你家少爷要是把我家夫人丢在了哪儿,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也是,我家少爷的确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好饱。”我拍拍肚皮。
“我也是。”小西学我的动作。
“不过,姜晟厉怎么还不回来,他不会掉坑里了吧。”
林烟雨拿起帕子擦嘴:“他账结了吗?”
店小二陪笑:“还没呢,客官。”
林烟雨与我瞄了眼店小二手上拿着的结账册子,我勒个妈呀,这么贵,我可没带这么多钱。
林烟雨握紧手中的金蟾蜍:“他不会是跑了吧?”
“不会的。”万一姜晟厉真跑了,那我与林烟雨今晚只能留在这里洗碗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不是将军夫人吗?你先把账结了。”
“将军夫人身上应该带钱吗?”我对店小二说:“再来盘点心。”
“你还吃?”
“吃啊,这么贵的东西,得多往肚子里塞些。”
“那你结账吗?”
“又不是我请客,我付什么钱。”
林烟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这样干坐在这里。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你吃好了没?”林烟雨实在等不下去。
“吃好了。”
“那账怎么办?”
“实在不行,就等将军府的人发现我不在府上,他们来找我后,我们再结账。”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请吃饭这样请的。”
小西坐在椅子上晃着自己的腿。
“可我没钱啊。”我耸肩。
“你身上,就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林烟雨瞄我。
“客官,我们店里,不收首饰的,要不,您先去把这些首饰典当了?”当我把首饰摆在店小二面前时,店小二这么说。害我还把它们摘了下来。
“小二啊,你知道将军夫人吗?”我压低声音。
“知道啊。”店小二点头。
“那个……我就是。”没想到,我居然混到需要考一个称号吃饭。
“夫人您好。”店小二示意性的鞠了一躬。
“那个,既然是将军夫人,那……我能赊个账吗?你放心,我一回府啊,就立马差人来付钱。”
店小二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那您,有信物吗?”
这个赊账,还需要信物?
“嘿嘿,那你看看我这里,有没有可以当信物的东西?”我指着桌上的首饰,里面不是有玉佩什么的嘛。
“没有。”店小二看都不看:“敢问两位客官,都没带银票在身上吗?”
林烟雨将金蟾蜍收起:“没带。”
“你不是,有金蟾蜍嘛。”我问林烟雨。
“没有。”
“可你……刚才吃饭之前不是去你房里拿了嘛。”
“没有。”
我朝店小二尴尬的笑笑。
店小二提议:“不如二位客官,其中一位回家拿钱怎样?”
“不行。”林烟雨阻止:“万一她像请我吃饭的那个男的一样,把我丢在这里,那我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你怎么可以把我和姜晟厉那种人相提并论呢。”
“你和他是一起来找我的,不是一类人,那是什么。”
“我……”我好气啊!
“那,您二位,总得吃饭结账吧。”
“你们以前,是怎么对待吃霸王餐的客人的?”我以防万一问一下。
“拷了直接拉到后面打一顿,然后当伙计。不过,看着二位姑娘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会吃霸王餐的人,所以,这不是让您二位想想办法。”
“你看这样行吗?你们店里,有暂时不忙的伙计吗?让他给将军府捎个信,说他们的夫人……吃饭……忘带钱了。”我现在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不是不可以,那您有信物吗?”
“又是信物?”我,我能有什么信物。
“是啊,您要是没信物,谁会相信我们说的话,我们可能还会被当成骗子打一顿呢。况且,您说您是将军府的人,我们就更不敢去惹事儿了。”
也不知道黄岐现在在哪儿。我心想。
“元宝,你真的不知道你家少爷去哪儿了吗?”黄岐打着哈欠。
“不知道。”
“那平时呢,你不知道姜少爷去哪儿了,你就干等着吗?”
“算是。”
黄岐一脸惊讶。
风起,有琵琶声。
一位女子,她的手中正弹奏着大琵琶,这大琵琶与平日的琵琶迥然相异,由鸣箱,琴头,琴杆,弦轴,琴马,缚弦和琴弦等部分组成。琴体为一种叫“香秀雪”的木材所制,弦,为牛筋弦,拨片,则是牛角片。
雪儿的手指灵活的在琴弦上滑动。
贺司渊刚听不一禀报,夫人不见了,白兮,竟然私自出府。
“将军。”不一把手中的信交给贺司渊,用自己与贺司渊能够听到的音量说:“刚才,有个传风阁的店小二来,说是夫人在传风阁中吃了饭未结账,属下刚好经过,就看见被那店小二丢在地上的信,以防万一,便将这信带过来给将军您看看。”
贺司渊打开信,上面是一幅画。
不一眨巴眼睛。这画,是一只脚踩在一只手上,旁边是一个类似瓶子的东西,上面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药”字。不一心想着这绝对不是夫人的信,夫人的字,也是出了名的写得好,而这,也太胡闹了。
“呵。”贺司渊笑了一声。这画,不就是白兮脚上受伤,他给她上药嘛。
不一以为是谁捉弄将军,于是连忙道歉:“将军,是属下疏忽了。”
“你派人去传风阁,记得带上银票。”
“是。”不一疑惑,难道,将军夫人真的在传风阁?既然将军这么说了,夫人应该就在传风阁了。幸好夫人无碍。
“等等。”贺司渊叫住不一。
“将军。”
“本将军亲自去。”
雪儿看着贺司渊离开的背影,继续弹奏乐曲。
传风阁内。
我伸了个懒腰,就看见有大汉朝这边走来。
“姑娘,你年纪轻轻,为何要行骗呢?”刚给将军府送信的店小二被人轰了出来,对着我说:“你们是骗子吧,我刚去将军府里送了信,可是将军府里的人说,他们夫人就在府里,哪儿也没去,接着就把我给赶出来了。你们,是把我们当猴耍了呀。”
“什么?”我一脚踩在凳子上,将军府的人,不会还没发现我不见了吧?天啦噜,我在将军府里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吗?
“你们,把她们直接捆了丢厨房,年纪轻轻就混吃混喝。”店小二命令大汉。
“喂,你快把你的金蟾蜍给他们啊。”我催促林烟雨:“再不给,他们就要帮我们了。”
“不行,不可能。”林烟雨依旧拒绝。
“那你能跑吗?一会儿我喊跑,咱们就跑。”我将手摸向凳子。
“好。”林烟雨牵起小西的手。
我深呼吸,今天,就是展现我自己的时候了,考验自己的反应力、速度、力量。
“啊啊啊啊啊~”我抓起一条凳子就往大汉身上砸去。
大汉双手护头。
“跑。”我提起裙子。
“跑什么跑。”掌柜早就带着人站在店门口:“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来人,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