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月儿比以往热情的多，竟然还来迎接我。

她还没走到我跟前，我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香味。

“姐姐~您才回来呀。”月儿跟我很熟似的掺起我的手，像静电的塑料片粘着我。

“贺司渊他去书房了。”我试图挣脱她，只是试图，却并没有结果。

“姐姐，月儿是来找你的。”月儿说着身后嫣儿手中的拖盘，拖盘上有几件薄纱衣。“姐姐，我是来给你送夏衣的，月儿不是让姐姐挑过布料嘛，就是让人给姐姐裁新衣去了。这不，月儿亲自给您送过来。入夏之后，天热的快，姐姐马上就能穿上。”

月儿一下子“你”，一下子“您”的称呼我，我都不知道我是她同辈还是长辈，我倒是把她当后辈看待，毕竟她永远也不可能爬到将军夫人头上。

“月儿啊……”我看向她。

“怎么了，姐姐？”

“月儿，将军前几日刚给我送了一箱的夏装，我都还没开箱，你这儿又给我送了来，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我。”我看到月儿的心情由晴天变阴天，自己很快乐。

月儿干笑一声：“姐姐，你是将军夫人，大家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她松开缠着我的手与我留了些距离，但声音听起来可不止这些距离。

“是啊，我身份尊贵嘛。”

月儿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直接表明她的目的：“姐姐，你刚才与将军去哪儿了？我还比你们快先到家。”

“吃饭呗，别提，大酒楼就是不一样，菜好吃，伙计热情。”贺司渊没吃饭，只是站在包厢外的栏杆上听着包厢内的我、不一、小贰和小叁聊天。他也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道他要是在场，大家都不能好好吃个饭，尤其是除了我之外的另外三个，都得看着贺司渊的脸色。

小贰是个自来熟的人，小叁与他刚还相反，羞涩的不得了。我还说小叁的性格与哈桑有些相似，但哈桑对朋友还是很热情的。小叁则是，对女的脸红，对男的，还是脸红，对小贰，更是脸红。

他们跟我聊了他们以前的经历，什么在云都与枫都边境各退数百里的地方，云都有楼兹，他们在楼兹的那些年，真的是没享过清福，后来随着贺司渊到了浉河州，才算体验到了人间多值得，这不，贺司渊又被授命当大将军，看来去楼兹的日子，马上就要逼近了。

“吃饭啊，吃饭好。”月儿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其实月儿心里仿佛用刀划破了个柠檬，贺司渊居然和白兮一起吃饭，还让人把月儿先送回了府，月儿心里能平衡吗。

我就是不说屏儿一事，这就让月儿去贺司渊那里闹吧，闹得越凶，我才会觉得留在将军府的生活并不是太单调。

“月儿，要不你去我那儿喝杯茶。”我主动抓住月儿。

“姐姐，我也想，可是……”

“那就去呀。”我还不知道她，陪我走几步装装样子就够了，既然从我口中知道了她想知道的，她肯定不愿再走，何况我屋那么偏。

“月儿忽然想起来雪儿找我有事儿，我先走了。”她匆匆与我道别。

书房中。

贺司渊正打开书，就听侍卫来报说月儿求见。

“让她进来。”贺司渊说。

只见门外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穿着绿萝裙，走起路来风姿绰约。

“将军~”月儿绕到贺司渊椅后给他按摩。

“怎么了？”

“将军，您身子可好些了？”

“嗯。”

“月儿今日在街上逛时，心里也总是担心着将军，将军您这一受伤，月儿也跟着难受。后来听卖酒的说，那虫酒补，月儿就亲自去买了些给将军，只希望您能快些好起来。”

听到是酒，贺司渊这才放下手中的书：“你有心了。”

“为了将军，月儿连死都愿意，这些小事，都是月儿应该做的。”

“是吗。”

“我听姐姐说，将军您与姐姐一同在外用餐，姐姐说那酒楼的菜好不新鲜，又是花式多，又是味道好，听的，连月儿也觉得馋。将军您也真是，有好吃的也不叫上月儿。”月儿嗔怪又撒娇，她就是见不得白兮与贺司渊单独相处。

“那还不简单，让人鞴马，去外带些菜回府不就可以。”

“那月儿还不是想和将军您一起吃啊，月儿见将军吃得好，月儿也才能吃得下。”

月儿将下巴抵在贺司渊肩上。

贺司渊头微晕，不知道月儿每次身上的味道为什么，这么臭！

“将军，平日里都是月儿伺候您吃饭，您和姐姐一起，姐姐可知道您的口味？给您夹菜时，都夹对了吗？”

贺司渊知道月儿心中的小九九，说：“白兮她饿，本将军总不能不给她饭吃，再说了，她吃她的，本将军只是让不一陪着。”

听到是不一陪白兮吃饭，而不是贺司渊，月儿就满意了，心生一计，道，“将军，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这晚饭，不如让姐姐和雪儿一起，您看如何？”

再吃一顿？

“好啊。”贺司渊爽快答应。

“那您与姐姐，在外那么久，只吃了顿饭吗？姐姐吃饭好慢。”

“本将军是带她去验尸了。”

“验尸？”一想到在河边看到的女尸，月儿就感觉胃里的东西在搅。

“没想到，白兮还懂得这些。你在马车上同本将军讲白兮救溺水之人，本将军就好奇，她从哪儿学的这些？白兮，可没学过划水，这救溺水之人的方法，她是从哪儿学来的？”贺司渊知道白兮会水，是出海时，在海盗团伙中发现白兮，白兮掉入海中，不仅不呼救，反而惬意的在游泳。

月儿当时说的是白兮亲了女尸，可没说是救人。

月儿站到一边：“那，姐姐怎么会验尸呢，她不是只喜欢画画练字吗？”

贺司渊想起当初在阁楼中白兮说过的话，白兮不是“白兮”。“她会的东西，比你多。”仅仅是画画练字，就能成作，也算不错。

月儿嘴巴一翘，贺司渊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月儿不如白兮了？月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出个什么东西来。

黄昏过后。

屋前的花儿本是“白兮”喜爱之物，她日日都会浇水，看着花开，别提有多高兴。

还有那些矮竹，竹是“四君子”之一，自古文人都赞颂竹之精神，“白兮”也不例外。

秋千架倒只是闲来无趣坐着玩玩儿，发发呆，等着某人（贺司渊那个大猪蹄子）的到来，但他，除了新婚时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在这儿见过他的到来。

后来，我就来了这里。

“白兮，你把秋千上的藤弄哪儿去了？”黄岐进屋问我。

“荡秋千时晃太高，扯断了。”我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字。

“那那些矮竹呢？怎么少了好多？”

我让香莲继续研磨：“砍了。”

“砍了？”

“让人制杯子去了，我看那竹子长得挺好，物有所用，它们当酒杯应该不错。”

黄岐越听越觉得离谱：“花儿呢？”

“香莲头上啊。”我拿用笔尾指了指香莲。

黄岐这才看向香莲，她用很“我是被逼无奈”的眼神向黄岐求助。

黄岐虎贲到桌前双长拍在桌上。

我抬眸给了她一个柴犬一笑，她瞬间就弱了，怯怯的说：“白兮，那些东西，可都是你花了好多心血在上面的，亲自种，亲自……”

“又不是要绝种了，过段时间不就长出新的了。”我举起自己写的“老娘天下第一美”，问：“怎么样？”

黄岐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字啊，东倒西歪，羸弱无比，歪歪扭扭似蚯蚓，毫无笔风可言。黄岐知道“白兮”的功底，这是在开玩笑吧！“白兮，你以前用脚写字写得都比你现在的好。”她转眼看向白兮手里开叉脱毛的毛笔，狼毫在白兮手里也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我丢掉手里的东西：“我又没练过毛笔字，能正确握笔就不错了，不过，我画画比写字好，前提是我得认真画。”

黄岐给我台阶下：“我知道这些字你也是没认真写。”

“我是认真写的。”我骨头这么硬的人，不需要台阶，直接跳下去就好。

“白兮，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说出来我考虑要不要答应。”我检查自己的双手，弄到墨汁了。

香莲双手递上用水打湿了的棉布。

“一会儿和将军吃饭时，千万不要用手抓菜。”

“我不吃。”

“嗳~为什么？”

“我吃过了啊，现在还不饿。”

黄岐爬到我身边：“白兮，传话的人说，你要是不去，就是我的失责。”

“什么？”我把棉布丢到一边，“贺司渊欺人太甚，我要是不去，他会不会又打你屁股？”

黄岐点头：“应该会。”

“啧……”我抚头。

“其实，你只要人当场就行，吃不吃都无所谓。”

我抱住黄岐的双臂：“不，贺司渊吃饭，那肯定都是山珍海味，我当然要吃，不吃多亏啊。”

黄岐道：“还好吧，将军对吃的，其实也不太挑。”

“不过……你让我吃饭别用手，你吃炸鸡用筷子吗？你吃鸭腿鸭脖鸭掌绝味不用手吗？拜托，那只鸡和那只鸭死得其所，我们不能侮辱它们。”

“……总之，你吃相别太难看，否则，你和月儿一对比，就更显得你……那啥。”

“啥？”

“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