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膘肥大汉终于耐不住发彪大喝!就一文弱书生模样,还单枪匹马而来,不是找死嘛。
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那玄蓝衣脚下踢一块石头,立马听到那膘肥大汉哀嚎的声音和紧紧握住额头的手。
“给我收拾他!”膘肥大汉一开口,众人全部一涌而上。
那人心中窝着一股巨大的火,此刻不发,更待何时!看着一个个倒地的地痞,身边的人都吸了口凉气,接着是紧张和期待,刚刚的惊吓缓和许多。
他身形快,下手准,虽然人多,但是毫不显劣势,只是动作逐渐慢下来。那些人却是毫不留情,乱棍挥打,毫无章法,但是却足以让本来体力不支的人防不胜防。
景晴心道不妙,“刘丁刘丙,快帮忙。”
得到命令,刘丁、刘丙抄起大棒便上前,虽然只敌一二,却也防止了他腹背受敌。
那精瘦的男人,在被踢倒之后,捂住胸口被挨一脚的地方,疼的脸都扭成一团,他愤恨地瞧了四周,神色一动,悄悄地趁人混打的时候,一下冲景晴这边来。
紫叶紫菁心道不妙,却无奈在景晴后面,还没来得及拦,那人已经一手就抓住了景晴的脖子,一把拽了过去。
“住手!”他大喊。
玄蓝衣袍之人此刻看到景晴被胁,眼神忽然变了,他眸中厉色一现,就见腰中射出一把利器,直指精瘦男人的肩膀,吓得他慌忙松手。
精瘦男人比景晴高上许多,所以就算躲在景晴后面,玄蓝衣袍的那人还是挑准了他右边肩膀的位置,但他到底是在看没有伤到她才松了口气,一跃而来,把她护在身边。
很快,被打得趴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他瞅准时机,一脚把膘肥大汉按在地上,让其他人住手。那膘肥大汉被踩得惨痛出声,其他人一溜烟全跑了。
玄蓝的那人,还是背对着景晴,眼神却狠狠盯着地上的人,似是要吞掉他一般阴厉。
就在他喘气不匀,身形不稳时,两个身影又出现了,却是蒙着脸,
“公子!走。”那两人左右扶住他,便飞速离去。等景晴回过神来,却不见了人。
刘丁刘丙十分忌惮地上那人,不顾其他立马反身把那人压制住。
总算有惊无险,景晴缓了缓气息,温声对周遭妇孺小孩道,“没事了,大家别慌,你们先回去,剩下的我来解决。”
有些孩子哭着跑了,那些妇孺有些担忧又感激地看看她,最后带着小孩离去,只有个别胆大的孩子,还在那喊:“打坏蛋,打坏蛋!”
景晴看着着唯一被抓住的人,道,“我刚给你选的路,你大概选的是牢狱,那我便应了你。”
“去便去,大不了待上一年半载,出来我还是葛霸子!”那人也不再挣扎,不是没吃过牢饭,进去顶多个把月,里面就是臭了点、饭菜馊了点,倒是闲适得很,他在里面还是老大,捶背的按腿的,不缺人。
不远却出现一喊声:“老大……老……大……”刚刚那言语不利索的矮胖子跑着回来,“别……别打……我老大。”
还没等靠近,却被刘丙刘丁、紫菁紫叶操起棍棒给吓到的样子,生生站住,丢下手中的大木棍,手缩起来,“别打……别打我……”
“你个田胖子,回来干什么!”葛霸子呵斥。
“我……我……回来救老……老大。”那人恳切地说。
“救你个大头!快跑,不然有牢饭给你吃!”葛霸子喊完,似乎是感动似乎是失望,“想不到,平时对我溜须拍马的,有事一溜烟跑了,倒是你这傻子,却会回来救我。”
“老大,我不走……我陪……陪你。”田胖子直接坐地上,伸出手,“你……你们……绑我!”
紫叶紫菁狐疑地看这对方,这人莫不是真的是傻子?
“先把他们都捆起来。”景晴开口。
片刻过后,五花大绑的两人,被捆到景阳面前。景阳看着一直骂田胖子的葛霸子,虽然有点滑稽的场面,倒是觉得气消了不少。她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茶杯喝了口水,才道,“你。”
她指着葛霸子,“可以同我做个交易。”
“交易?”葛霸子疑惑,此时不过是她砧板上的肉,如何就有交易。
“你大概是不想你这难弟坐牢的,”景晴看看一脸呆样的田胖子,这人心智不全,但是人却是不坏的,只是跟错了人,学坏了,而这葛霸子,虽然一直咒骂,但看得出他是感念田胖子的大难之下还愿意跟他一起吃苦,“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放了他,也放了你。”
葛霸子一听,甚是疑惑:“干劳什子事?”
“你们两个,从明天起,每日来此,帮忙施粥搬粮,不能恃强凌弱,不能偷盗欺诈,不能让其他人欺负这里的人。为期……一月。”景晴伸出一个手指,说道。
“小姐!”紫叶大惊,这不是引狼入室?
景晴抬手示意她安静,“可或不可,爽快一些。”
葛霸子心里绕来绕去,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脚一跺,“好!一个月!我葛霸子一方霸王,说到做到!”
“好,放人。”景晴道,“刘丙刘丁,你们俩明日后每日随刘甘前来,要是两人有违承诺,回景陵虞府上,让伯父把他们送进大庭狱。”
大庭狱,葛霸子是知道的,是关押重罪犯人的,不比普通的牢狱,只要进去了,就算能出来,多半是废人了,看来这小姐还真的是景陵虞府的小姐。除却那已出嫁的景大小姐,那景二小姐,他却是见过的呀,不是这个。难怪,原来是侄女。
就这样,一场风波终于平息。
“小姐,适才吓死我了。”紫叶此时还心惊胆战,要是万一,小姐出了事,可怎么办!
紫菁还惊得说不出话,景晴看着,伸手过去,轻握紫菁的手,“都怪我,不该带你们来这些地方。”哪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大概都不会老往这些地方跑,侍女也断不会经历如此惊吓,都是因为她这个主子。
“小姐,不是的。”紫菁开口,虽然有些哆嗦,但是猛摇头,“小姐是为了帮他们,小姐是好人。小姐还宽恕他们,给他们机会。”
“你懂就好。”景晴无比安慰,能得到谅解。
“别怕,都没事了,”紫叶也把手覆上去,转神道,“小姐可认识那位公子?”
景晴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那位玄蓝衣袍的人,她上车之后,一直费力地回想,虽然只看到几个瞬间的正脸,也努力回想有没有哪里见过此人,确实未曾见过,她摇摇头,“并不认识,至于……他为何出现,也许,是恰巧遇上吧。”
景晴虽然这么说,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她觉得并不像恰巧遇见,而且那位公子,似乎身上有伤,不然体力怎会如此快就消弭,最后出现的那俩人,为什么白天还要蒙面,他们是救人,而非害人。甚是不解……
……
灌木丛中,宁衣和宁季扶着他靠在树旁,其他人紧跟上,站着看主人伤势。
“公子,先吃下药。”宁衣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给他服下一粒后,松开他的衣服帮他给裂开的伤口上药。
“公子就该让我们出去收拾他们。”宁季道,宁衣最后不也蒙着面出去把公子带回来了嘛。
“公子身上有伤,就不该赤手空拳硬拼,一剑击毙,不过是乡野地痞。”宁武道,刚刚公子没拔剑,硬是硬拼,不然这些人,怎么可能让公子盘旋许久。
“闭嘴!”宁衣看到主人凝重的神色,出言训道。
顿时众人噤声,其实他们此时也大多负伤,有严重的,有轻的,公子不让他们出去,也有护着他们的意思。
此次东陵之行,行动隐秘,动机精确,只为杀一人——柳为牧!柳氏之变死里逃生的余孽,也是差点害死公子的罪魁祸首。
当然,附带的,公子还亲手废掉了起昭寅的一条腿。本来公子只是来看看景小姐,却不料刚好遇上此番地痞之乱,却也算万幸,公子在这。
那人玄蓝的衣袍,有几处已然沾染血迹,他忍住伤口裂开的阵痛,慢慢缓和气息,幸好自己遵着内心,来看了这一眼,幸好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他有佩剑,却没有用,一是的确是恨不得拳脚解决他们,二来如果此地出现十多人命,无论如何她无法善了。他不能冒险,不能让她身陷囹圄。
刚刚听到她说“百里泊主的儿媳”,百里家!他一听到这个,当时的紧张和担心,又多了一层阴霾。
叶阳谨质问道:“宁仲,为何你竟连她有婚约在身也没查出来!”
宁仲瞬间一脚跪地,低头道:“此事是属下疏忽,当时只调查了景陵虞府和景易及景小姐,却疏漏了两家人不曾摆明的婚事。万望公子原谅,宁仲甘愿受罚。”
“罢了。”此事若没有摆明,却也是容易疏漏,叶阳谨道,然后看向站在最边上的两个个子最矮的两人,“宁玖、宁拾。”
“在!”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上前,准备听公子派遣。
“你们留在这,守着她,不得露面。一则护她周全,二则每日传书,她每日所见所行,我都要知道。”叶阳谨想到今日之事,必须派人守着,不然他断然不放心。
“公子,我去!”宁武站出来,“宁玖宁拾还小,万一遇上今日这些地痞,怕是没法护周全。”
宁衣看叶阳谨不准备开口,他是知道原因的,只好转身道,“那晚,凡是在场的,绝对不可做此事!”虽说他们武艺比宁玖宁拾高得不止一点,但是一旦出事,必然要出手,万一,只是万一,被认出来,那结果可想而知,叶阳氏,绝对不能背上如此屈辱的罪名,而公子,更不想是如此结果。
宁季也是个稳重的,他说:“是!今日之事特殊,大概景小姐会有所防备,宁玖宁拾虽然年纪小,但是对上一般人,还是可以的。上次,他们不在场,宁拾是个孩子,懂得机变,再合适不过。”宁拾和他们几个都不一样,因为最小不易被发现,也因为他时常接触市井,没有他们这些肃杀之气,就算出手,也不容易被怀疑。
其他人不再有疑,只静站等待公子指令。
“公子放心,我们定保小姐安全。”宁拾承此重任,倍感骄傲。宁玖面上不说,却也是很郑重地抱拳保证。
叶阳谨点头,此行大仇已报,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毁掉亲事,毁掉他自己和范阳卢氏的婚约,更要毁掉她和百里氏的婚约。
那次遇险,他未曾向父亲透露半分,就算涉及到他尚且不涉其中的柳氏之变,他也没有说起,他的自尊,他的悔,他的愧,让他咬着牙忍了下来。
冠礼之时,他脑海里,想到的,满满都是那晚门扉开时,那张决然的脸。他定下决心,等报了此仇,便履行他的承诺。
偷偷养伤,暗中搜集线索,为了筹谋报此仇,他用了一个寒冬的时间,就做一件事,寻人——柳为牧!
他不敢去景陵城,不敢在灭仇家前显露半分,三个月,他终于恢复如初,也找到了柳为牧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