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的夜郎国并不是仅因为女多男少才女性掌权,此时他们与中原文化交流甚少,本质上还偏向母系社会,这点从金竹王的先祖传说就可见一斑,如今正逐步向父系社会过渡。
胡亥随陈子陵出门后发现这儿居住的秦人还不少,远远看到一帮秦人正聚在慕腾周围,人数有三、四十之多,当然,光是陈子陵的商队就占了十多人。
句町部的寨子被一大片竹林包围,寨子的建筑大多是竹楼,群居地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包围圈,中央广场面积有足球场那么大。
昨天还安安静静的,今天楼上楼下到处是人,仿佛一夜之间从山里钻出来的一般。实际也是如此,除了几个大寨,大多数人都散居在山里或林中,毕竟句町也是个人口有三万多的大部族,几个寨子容不下这么多人。
夜郎人似乎对秦人也是司空见惯,看到他们挤在人堆里大多人并无惊奇之色,陈子陵还和他们其中一些人打招呼,只不过说的是夜郎语,听不懂。
胡亥正跟在陈子陵后面张望,忽然感觉屁股一紧,居然被人摸了一把。一回头只见几个夜郎女子在他身后放声大笑,指指点点。看他的眼神都是俏目含春,围着一个刚回来的女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中央女子则放声大笑。
胡亥意识到自己被人非礼了,这蛮夷之地的女子不识礼法,热情火辣,加上男丁少,又是女子掌权,特别战乱后男女比例曾失调到1:4的高度,就怪不得这些女人会馋男人,何况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后生。
这一幕被慕腾看在眼里,他似乎在这德高望重,驱赶女子们,“公子是贵客,休得无礼。”女子们哄笑着跑了。周围男子似乎对这一幕也见怪不怪,眼皮都不抬一下。
倒是胡亥自己甚是尴尬,陈子陵笑道:“老弟,这是夜郎国,慢慢就习惯了。”
广场中央立着一根柱子,高达三丈,柱子上方迎风招展着句町的旗帜,被四个石像包围着,中央一个造型特异的青铜像,认不出是什么神明,半张脸安静详和,另半张却是怒目圆睁,凶狠狰狞。
这铜像下的地面是一大片黑色,不知什么颜料染成。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只见一顶大轿出现,上面站着一个身着彩衣,布满圆点符号的老妇人,苍白头发垂到膝头,满脸皱纹如刀刻斧雕一般。
陈子陵道:“这便是句町现任祭主。”
祭主出现后,手中法杖向天空一指,只听一阵凶狠的呼喝声,人们纷纷让路,出现十来个捆得五花大绑的男子,被押着围着青铜像跪成一圈。
祭主喃喃向天念了一阵咒语,手中法杖一挥,这些被绑者身后的男武士抽出弯刀一劈,五人同时人头落地,鲜血溅了神像一身,原来地面黑色是被鲜血染红的。
陈子陵道:“杀战俘祭神是夜郎的传统,每逢祭祠都要杀人以示对神的敬畏,这次算杀得少的了。”
胡亥只觉一阵恶寒,问:“哪来的战俘?”
“安南部的,句町常年与安南为敌,一年不知打多少次,不然男人怎么会这么少?”
“他们都是夜郎属国,金竹王不管的吗?”
“怎么管?金竹王自己都经常派兵劫掠自己的属国,所谓盟主,不过是个强盗头子罢了。”
胡亥见周围人一片欢呼声,男男女女毫无惧色,显然见惯了这场面,连小孩都毫不避讳,一边嚼着枸酱一边看杀头。
他这才明白,这些古早的蛮夷之地不光有纯朴的民风和热情的女郎,还有着未开化的野蛮与残忍。
杀人祭天后,女祭师的竹轿被抬到神像周围,祭主抬手一挥,人群喧哗声低下去,祭主口中叽哩哇啦说了一串听不懂的夜郎语,手挥竹叶往每个女祭师身上洒水。四名女祭师分别向四尊神像拜下,各自口中念念有词。
陈子陵道:“祭师们的比试要开始了。”
胡亥问:“她们比什么?”
“比武。”
胡亥一惊,“就比武?不比文?”
“这地方连文字都没有,比什么文?”
四名女祭师拜完后,人群让开一条道来,前方是一处竹制高台,四角由孔武有力的夜郎大汉把守,女祭师在众人拥逐下向台上走去,分别在台两侧坐下。
随后祭主登台,又说了一串话,大概是在说比试的规则,然后展开一面兽皮,只见里面是四把长达三尺的雪亮弯刀。再由四名武士将刀分递四名祭师。
祭主最后在台上法杖一磕,宣布比武开始,所有人下台,只余四人在台上,两人各坐一边,随后各出一人,持刀相向。
台下鸦雀无声,两名祭师将身上纱袍一掀,露出真面目。
“我擦。”胡亥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女祭师个个美若天仙,但台上女子却是虎背熊腰,肌肉隆起,眉如刷板,眼赛铜铃,活脱脱两个女版猛张飞。
但一想也是,既是比武决胜负,想必祭师平日都苦练武艺,怎么可能是娇滴滴的萌妹子?难怪那老祭主看上去那么丑了。
两个猛女开始拼斗,比男子还孔武有力,而且她们的比武并不是自由搏击,而是你砍一刀,我挡,再我砍一刀,你挡,纯粹地斗气力。顿时火星四溅,刀上缺口崩出,力道刚猛,胡亥自忖若易地而处,自己肯定挡不住她们一刀。
这样对砍十来刀后,两人都虎口流血。这样的对砍也不是毫无技巧,除了力大,还要有效避开刀上缺口,免得被对方砍中同一处使得刀易断裂,对拼时运力方式也大有讲究,既要省力也要避免震荡伤害。
看得出两名祭师都久经苦练,对拼得难分难解,人群一开始还安静,当两人因力气不足开始摇摇晃晃,脚步移位时,人群鼓噪起来,喧哗一片。
终于在二十多刀后,只听崩的一声,其中一人刀断,对方的刀余势不衰,直接砍进她的肩胛,她惨叫一声,当场血流满身。
“啊架!”对手毫无怜悯之意,发出一声呐喊,再次一刀砍下,直接把她头砍飞,落到台下人群中。
人群一片欢呼,几名男子捡起失败者的头颅,血淋淋地高举着向胜利者叫好。
看着台上无头尸体倒下,胡亥只觉分外恶心,尤其看到男男女女争抢着去沾人头的血抹到自己身上,后来知道他们认为这样做可以将祭师的力量转化到自己身上,更觉得这地方愚昧又野蛮。
随后第二场比试开始,和前一场一样,也是你一刀我一刀地对拼,结局又是其中一人刀断,头被砍飞,这回抢人头的更多,现场一片血淋淋的。
最后是两名胜利者互砍,两人刀身已满是缺口,力量也在头一场消耗巨大,攻势弱了许多,结果其中一人体力不支刀身下垂,被对方压着刀背砍在颈部。
本来这人已经输了,但对方犹不罢休,一手提着她头发,一手乱砍,可惜力量不足,几刀都没把头砍下来,但她一刀接一刀,最后像拉锯一样,非把她头割下来不可,下面人群对这血腥的一幕却是叫好声,欢呼声一片。
待到她终于割下对手的头,高举向人群示众,鲜血淋了她一身,祭主在台前高声宣布她获胜时,胡亥终于受不了了。
“大哥,我不想看了,我先回客舍。”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会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