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此言差矣,夜郎人久居山林,打猎为生,对用毒并不陌生,虽说规则中并没说不许使毒,但被人知晓后终归说公子胜之不武。何况夜郎人凶蛮起来毫无信用可言,如果公子不杀她,到时计较起来,公子一样脱不了身。”
“可杀了他们国王,他们岂能善罢甘体?”
“这层反而不用担心,那老祭主并不想放弃国王之位,只是迫于传统,须十六年选一次国王。公子若杀了新王,她顺理成章可再当十六年句町王,反而会保公子平安离去。”
静木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本来也是想用麻药,劝我用剧毒的就是老祭主。”
胡亥眉心一动,“看来这老祭主是个权欲薰心的人物。”
“不错。而且是个有雄心大略的女王,她一直不满足于只当个句町王,有心挑战金竹王。常和我讨论国事兵法,训练武士,在诸部方国中,崛起非常迅速。”
胡亥问:“这位祭主兼句町王是不是叫茶木雅?”
“正是。”
胡亥摇头,“此计不妥,既然句町王为人阴狠,焉知会不会过河拆桥?”
“公子放心,句町王要壮大实力,急需秦国的兵器、护甲和其他战备物资,我们这些商人对她是有用的,决不会滥杀。”
胡亥叹道:“虽是如此,但我毕竟和那小祭主无怨无仇……”
静木笑道:“公子宅心仁厚。不过行走江湖,凶险无数。我看公子绝非池中之物,要成大业切不可妇人之仁啊。”
胡亥略一思索,道:“请道长先教我明日决斗时应对之法。”
静木点点头,“贫道教公子两招防守法和一记攻招,只要把握机会便可一招制敌。只是切记临敌之际万不可胆怯,须知夜郎人对敌往往凶狠无比,不死不休,切不能大意。”
“是。”
静木开始教他用剑,这老道果然一身好功夫,而且出手章法有度,大有名家风范。
“这招名后退斩。”静木示范了一招,假意抵挡,借后退之际一剑上劈,“趁对手刀道用尽时斜上切割,运用得宜,一招可切伤对方手腕。”
又示范了一招“飞燕斩”,剑在抵挡时斜向滑动,起跳,看准对方哪一侧空虚时刺下。
最后的攻招名“三长两短”,顾名思义,以三记长攻为佯攻,再以两记短招为实攻,也可根据实际情况临阵变化。
这几招简单实用,没有繁复的变化,任何人都一看就会,而且都是攻守兼备。用好了第一招就能划伤对方,然后闪避防御,静待对方毒性发作。
虽然练起来简单,但胡亥最大的问题是从没打过架,信心不足,万一对方上来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很担心会手忙脚乱。
但现在想太多没用,他老老实实把这三招练熟,静木从旁指点,和他对练喂招,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差不多了。”静木见他练得纯熟,道:“公子早点休息,留足精神以备明日之战。”
“多谢道长。”他长躬行礼。
静木走后,陈子陵上来问候几句,知他明天要决斗,知趣地让出房间让他早点休息。
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本来到夜郎是想求个平安的,想不到还是面临生死拼斗。也许静木是对的,这乱世之中不能拿未来时代的道德标准行事,必须心狠手辣才行。
他并没想得很明白,拿起手中的剑看了看,又在鼻子下嗅了下,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然后他看到窗外月光下,路边草丛中,有几朵白花迎风摇曳。
“赌一把吧。”他站了起来。
次日,小祭主要与新选的秦人床伴决斗一事在寨子传开,台子下看热闹的比竹神节时还多。要知道能选为祭师的人都是整个方国的勇武者,男武士也不敢轻易对敌,都想看看是什么秦国英雄来挑战。
日上三竿时,小祭主先由她一大群“男嫔妃”拥逐着上台,意气风发雄视四方。擂台下众人让开一条道来,在陈子陵、静木等秦人陪同下,胡亥登台。
他一登台夜郎人就发出失望的嘘声,因为上来的根本不是强有力的秦国武士。
胡亥确实生得太秀气,他不算矮,1.78米的个子,在古时算高的了,但比小祭主还是矮了半头,更没有她一身霸气的肌肉,手中拿的短剑与她的大刀也形成鲜明对比。
明显的差距让所有人相信胡亥不是对手,陈子陵更是急出一头汗,暗骂他死脑筋,睡一晚就睡一晚呗,非得赌上性命。
小祭主看到他更是讪笑一声,这时茶木雅上台,叽哩呱啦对台下说了一通夜郎语,又扭头对胡亥道:“当我举起法杖,就表示开始。”
她退后到台边,法杖一举。
胡亥自然不敢主动进攻,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极了个胆小鬼,台下夜郎人大叫:“秦人无用!好生窝囊!”胡亥虽听不懂,但知道是骂自己,眼光只盯着小祭主。
小祭主自然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举起大刀,挑衅似的在他剑尖拨了一下。
胡亥侧身一闪,使出了静木教他的第二招,小祭主是右手持刀,他从左侧闪过,短剑一划。
小祭主也是太漫不经心了,虽闪避了一下但没完全闪开,臂部被划了一剑,立马出现伤口,鲜血湿透衣衫。
但她浑不在意,反而道:“再来,让你三剑。”原来她是懂雅语的。
台下的静木和茶木雅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虽然胡亥只是划了她浅浅一剑,但在剧毒作用下,胜负已定,就看胡亥能不能撑到她毒发了。
胡亥没再进攻,显然也是拖时间。
“你不来,我可上了。”见他不动,小祭主大刀一劈,胡亥用“后退斩”挡了一下,立时虎口剧震,剑差点脱手,对方力量大得惊人,这还是凭巧招御了她一部份力量,但还是难以抵敌。这一刀如果劈实了,只怕连人带剑要劈成两半。
看到胡亥蹭蹭连退几个大步,差点跌下擂台,小祭主大笑,大刀一举喝道:“阿琉,最强!”
她慢悠悠走近他,又一剑劈下,这回胡亥更惨,因为后面就是台子边沿,无处后退,硬生生挡了一剑,剑身压在肩头,当场半跪在地。
“我还没出全力呢。”阿琉冷笑,“听着,作我今晚的床伴,我饶你一命。”
“恕难从命。”他硬挺着挡开大刀,退到场中央。
阿琉一怒,又是两刀劈来。这回被胡亥看准了空档,使出“三长两短”。阿琉虽然力大,但并无实战经验,竞选祭主又是单一的对拼招数,所以在招式上极为欠缺,居然着了道儿,又被在手腕刺了一剑。
虽只是轻伤,但她更火了,再次一刀劈下。胡亥试图以第二招挡架,但他才练了一晚,加上阿琉动作比静木喂招时快得多,一招没使全就被砍在剑身上。
“铮!”短剑脱手,他哎呀一声,捂着手掌后退。
阿琉哼了一声,把大刀一扔,“还不答应我吗?”
胡亥摇摇头,阿琉怒吼一声右手抓来,胡亥根本没练过拳脚功夫,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抓在手上,重重就是对腹部一拳。
哇的一声,他疼得黄胆水都差点呕出来。阿琉铁钳般手抓着他晃了晃,“答不答应?”
“绝不!”
阿琉又是一拳,“再来一下,你可要打死了。”
两拳下来他已是气息奄奄,但他还是叫道:“大丈夫一言刀鼎,说不行就不行。”
陈子陵急得要命,再来几拳,胡亥可要打死了。
阿琉怒目圆睁,再次举起海碗大的拳头,但看到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心肠一软,松开手道:“你虽然没力气,倒有几分硬气。罢了,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阿琉凶暴但心肠倒不坏,说放了他就放了他。不料刚一松手,只觉伤处一阵麻痒,接着身体一软,力气潮水般流逝。
“有毒!”她看到伤口黑乎乎一片,立即醒悟过来。
便醒悟得太迟了,胡亥一下冲过来,趁她软倒时撞翻在地,从地上抢剑对准他。
茶木雅不由自主低吼一声:“杀!”
但陈子陵没刺下去,却是倒转剑柄,在她脑后重重一磕,阿琉昏倒在地。
观众们一片哗然,居然转瞬之间出现逆转。不待众人吃惊完毕,茶木雅已抢先快步上台,看到阿琉鼻孔流出黑血,再一摸她脉门,已经毒发身亡了。
她面向众人说了一通,大意是经过比武,秦人胡坚打败阿琉,阿琉命丧擂台,就此结束。
众人喧哗起来,毕竟这么多人看在眼里,阿琉明明占压倒性优势,转眼被打败,不少人心中有疑,但毕竟是个民智未开的人群,不像现在的人,根本想不到使毒这种阴险伎俩。
加上茶木雅在台上又道:“阿琉本来胜券在握,可惜太过大意,不想被人败中求胜。她的教训很深刻,夜郎武士须知,格斗结束前,万不可掉以轻心。”
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又命人快速把阿琉尸体抬下去,并让武士护着胡亥等人进了宫殿。就算人群中有些人有怀疑,在这一连串事先安排好的操作下,也没了办法,甚感失望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