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去后,维罗冷笑一声,“公子,你是聪明人,但我维罗也不是蠢货。其实你兜兜转转一大圈,就是想让我帮你护镖救人,但又信不过我这盗寇,便专程试探,对不对?”
胡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发现维罗智慧过人,这点小伎俩居然被他看破。但嘴上矢口否认,“大王多虑,在下绝无此意。”
维罗摇头,“你是也好,不是也好,既然镖额数目巨大,你多个心眼倒无可厚非。只是让你知道,我为人向来言出必行,你若这般做派,未必小人之心了。”
胡亥自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窘迫,忽悠**用多了,终有被人看穿的时候。不由暗暗后悔,心想这维罗能以盗寇之身,啸聚如此众多的人马,兵卒忠心耿耿,自然有过人之能,自己不该一开始就把他小看了。
当下长行一礼,道:“大王目光如炬,在下屑小心思,难逃法眼。还望大王恕罪,实在是救人要紧,在下才出此下策。”
维罗道:“我平日欣赏的便是重情重义之人,你肯远赴江阳,筹钱救人,足见义气。要说心思倒不是坏到哪里去。也罢,多梁令我便收了,再派出人马,助你救人,你道如何?”
胡亥再次行礼,“多谢大王,在下惭愧,无地自容。”
维罗得意一笑,唤道:“游巨何在?”
游巨进来后,维罗命他点起两百山中精锐,听从胡亥安排,并向胡亥保证顾媚在此不会有损一分一毫。胡亥再三谢过,又嘱咐顾媚用心为维罗治病。
在来的路上他已和顾媚反复交待过药方,其实维罗身子强壮,如今已病情大好,只须用些滋补之药确保不复发便可,顾媚心灵手巧,只要按方抓药便无大碍。
“媚儿好好照顾大王,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尽快回来接你。”
“公子放心,媚儿理会得了。”她是江湖儿女,虽在这匪窝中并不害怕。
游巨依维罗之命让兵队做准备去了,胡亥到山外与钟棋道别,一路上心潮起伏。
倒不是说这次忽悠失败让他多憋屈,而是有感自己穿越以来似乎走得太顺了,一直单凭口舌之能就收获众多好感,看似无往不利。
在维罗这儿被看穿他觉得并不是坏事,起码给自己提个醒,别瞧不起古人,尤其是时局变化,蝴蝶效应导致未来没有按历史剧本走,自己作为穿越者的优势将荡然无存。这乱世之中,切不可狂妄自大,还得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到山外,钟棋还在等候,看他回来急问:“如何?”
“别提了。”胡亥苦笑:“多此一举,反而弄巧成拙,好在大王不计较,这事也算成了。”
“成了就好。”钟棋松了口气,“那你这一去,几时回来?”
“快则十多日,久则一月有余。”胡亥拱手道:“钟棋兄,媚儿在多梁山中,还望多承照顾。”
“公子放心,你我兄弟,就算拼了性命也当护你女眷周全。”
胡亥拜谢,“某家何德何能,得兄弟如此赤诚相待。”
两人依依相别后,至山下时,游巨已整肃兵队在等候。胡亥发现这到底是一帮穷山匪,虽说训练有素,号令严明,但军容不整,装备奇差,大多人穿的还是破衣破布。
队伍前有三人骑马,从游巨口中得知,维罗手下有“四小王”,游巨为其中之一,每个小王手下有两将副将,便是骑马的“明登”和“井”。
这二百人队是多梁山中最精锐的部队,打过不少硬仗,应付寻常盗匪不在话下,就算官军正规军也敢一拼。
“有劳诸位。”胡亥纵马领队前行,于江阳与江州交界同何仁杰的车队接头。
当晚月明如镜,一个时辰后,于江阳边界,游巨下令山路边扎营,众人于随身带的帐蓬内休息,胡亥清理人数,加上车队民伕,整队合计二百二十九人,便让丁叔明早往江阳采办物资,以作远行军后勤之用。
次日,胡亥领头,出江阳沿官道浩荡出发,以日行八十里的速度前往五尺道,这么大队人马自然不适合走水路,在丁叔的提议下,众人从五尺道经且兰前往荥经。
因为维罗是胡亥穿越来第一个另眼相看的人,一路和游巨攀谈,聊起他的生平。游巨也不隐瞒,坦言相告。
想不到维罗居然还是出身将官,原洞庭郡城卫之子,自幼随父出征,在军营中浸淫,十六岁便上阵杀敌,其父原是楚官,后秦统一全国,但心有不甘,又因军中上级不公,借出征巴郡平定叛军之际,反出朝廷,落草为寇,后维罗领兵在江阳经营多年,已成当地无冕之王。
胡亥赞道:“原来大王是将门之后,难怪治军严谨,这么说来,游巨将军也是出身军旅?”
游巨道:“我自军中就追随大王,我们兄弟四人可谓大王的家臣一般,誓死效忠。大王也待我等亲如手足。”
“忠义双全,在下佩服。”胡亥想了想又问:“依大王如今实力,完全可以自立为王,何必甘心为山中盗寇?”
游巨道:“大王有言:男儿贵坦白,为盗何足丑。当年于军场官场,见多了不平之事,深感失望,还不如当个山大王逍遥自在。故大王有言:不遇明主,誓不出山。”
这话突然间让胡亥心潮起伏,毕竟他是穿越到一个皇帝身上,不禁心想,我若逐鹿天下,会是个明主吗?
两天后,众人行军至五尺道,这里地势险要,道路难行,随着车队进入且兰的山野之路,速度越来越慢,一日行不了五十里,而且进入秋雨季节,泥泞难行,还有士兵和民伕染了风寒。胡亥下令就地扎营,先行休息。
几天下来胡亥和兵卒民伕们已比较熟络,他虽是领队,但没有架子,与众人自来熟,而且和别的老板不同,他让丁叔采买大量食物,确保众人都能吃饱吃好,到晚上扎营时还定期打赏,不吝钱财。
这让他声望高涨,与别的行商相比,他慷慨大方,以往民伕连饭都吃不饱,工钱也少得可怜,不像胡亥让他们吃饱喝好,工钱给足还有打赏。对途中受伤生病的人,他还亲自照料,给他们问诊采药,赢得众人一致赞誉。
他还和众人同吃同睡,平易近人,不管民伕兵卒都喜欢他,争着和他拉话。
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又是七天过去,他们终于过了五尺道,荥经县已遥遥在望。
“停!”先行探路的井将和明登将回来禀告游巨:“禀小王,前方路处峡谷,仅一条山路,两侧险峻,极易有强人设伏,请小王定笃。”
游巨问:“也有往两边山崖查探?”
“有,没发现人迹。”
游巨看向胡亥,这条路比较冒险,但绕道的话又多了两天路程,让他做决定。
胡亥想想已经过了半个月了,道:“到荥经办事不知还需要多久,我应了义兄一月之期,时间不足,只能冒冒险了。”
游巨同意,命两副将带二十人两侧护卫,再将车队分成两截,一前一后进入峡谷。
进去后看到这里是个一线天的地形,易守难攻,如果两侧山崖有伏兵的话,前后路口一堵,跑都没处跑,胡亥命众人小心翼翼,一面加快速度尽快通过。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只听一声哨箭声响,前方的井副将大叫一声,被一箭射中肩头,同时哗啦巨响,大块巨石从山头滚下,堵住后退的去路,呼喝声四起,从山头钻出影影绰绰的人马。
“列阵,保护公子。”游巨虽惊不乱,喝令车队马上靠拢,前一百人围成一圈,另一百人断后,民伕守在车边,将胡亥挡在身后。
井副将甚是勇悍,徒手拔掉肩上飞箭,喝道:“何方剪径毛贼?敢来送死?”
劫匪更不打话,两边山头飞箭如雨,游巨人马架起盾牌护卫,但对方占据有利地形,还是射伤数人。
只听高处有人喊道:“此乃齐文山大王是也,尔等走投无路,速速留下钱物,放尔等生路。若敢顽抗,当斩尽杀绝。”
游巨喝道:“明登,上!”
明登早已备好一支十人队,从侧坡冲上山峰,但山头射箭马上把他们逼下去,明登想强闯,但乱石滚下,马被砸中,“咴”一声倒地。
“让我来!”游巨弯弓搭箭,一箭射中山头一名冒头的山贼,哎呀一声跌下,落到数丈高的地面当场摔死。
“还击!”井副将挥手,训练有素的多梁兵卒立即撤去盾牌,发箭还击,一时双方飞箭如雨,各有损伤。
好在游巨进谷前就有防备,暗备一支人马留在山谷后方,一有强人出现便杀上两侧山头,奇兵突出,引得山头弓箭手一乱,井和明登重振人马向山头冲锋,一鼓作气杀上来,两帮人马开始激战。
胡亥发现山贼人数不多,险要地形一失,很快被游巨的人打成压制状态,防卫压力大减。便眼光瞟向山谷那掉地的尸体,发现这人居然是一身正规的秦军军装,他上前捡起他的长矛一看,上面居然有“巴郡侯府”的字样。
“不好!巴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