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等人占了地缘优势,山坡面积狭小,能冲上来的只有几十人而已,汪平一马当先与豹兵大战起来。
其实豹兵是金竹的精锐,而这上百人只是胡亥刚招来受训的新兵,肯定不是对手,但一来山上滚石还源源不断,加上夜郎人天生好斗,且己方还有一个武艺高强的汪平,豹兵们攻不上来。
汪平和士兵等都是黑衣蒙面,识不出面目,黑夫看到他接连砍翻数人,大喝一声:“让我来!”纵马向山坡冲去。
阿琉也以为是茶木雅的人,跟着冲上去厮杀。
汪平身手不凡,转眼杀得豹兵三死三伤,很快黑夫冲上来,但栾黑带人看准他的来势,将一记圆石砸下,战马咴的一声,躲避不及,马腿折断。
黑夫跳下马来,与汪平步战。不愧是金竹身经百战的名将,与汪平打得有来有回,斗了十来回合没分胜负。
但阿琉也冲上来了,与黑夫联手战汪平,汪平连挡几刀,喝道:“撤!”
众士兵纷纷后撤,山坡上的士兵继续投石掩护他们。
“想跑?”黑夫缠住汪平,阿琉在一边助战。
汪平暗暗叫苦,以他的功夫,如果痛下杀手是可以战胜二人的,但他怎能伤了阿琉?但要跑,又被两人联手缠住。
眼看其他士兵都跑了,他灵机一动,拼着手上挨了黑夫一刀,大叫一声倒向阿琉。
阿琉一下被他身体撞倒,两人滚到地上,就在她要反击时,汪平低声道:“是我汪平。”
阿琉一惊,手缓了一点,汪平借机把她一推,阿琉也是冰慧聪明,知是胡亥的计策,借意失足滚到山坡下,便没法帮黑夫了。
汪平趁机狂劈几刀,逼退黑夫,拔腿就跑,上山坡后见栾黑等人已撤退,心中一宽,跳上马背往树林深处逃去。
这帮伏击者来去如风,打一下便跑了,而阿依沙的军队有两人死,十多人受伤,气得她暴跳如雷,“好个茶木雅,我还没到你就敢来打我,这是向我金竹宣战啊。全军火速进攻句町,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黑夫到底是身经百战,感觉这帮蒙面伏兵不太寻常,提醒阿依沙,“殿下,不可单凭匪人一面之辞就相信是茶木雅的兵,我们还是先遣使至句町内,问清楚为好。”
“不是她还有谁?”阿依沙余怒未熄。
黑夫劝道:“情势不明,殿下还是不要妄下定论。”
就在这时,只听前方马蹄声响,一人高呼:“公主!阿依沙公主殿下!”
“保护公主。”黑夫让手下持刀护卫,却见是栾黑骑着马满头大汗赶来,连滚带爬跪到阿依沙马下。
他看了一眼狼籍的战场,哭道:“公主恕罪,小祭主往金竹借兵之事已被茶木雅得知,便设下伏兵,意图谋害公主和将军,声称要击溃豹兵,直捣金竹。小的九死一生逃出句町,想赶来给殿下报信,可还是来迟了。”说这话时,暗暗向阿琉打个眼色。
“罢了。”阿依沙怒道:“等你来报信还有什么用?我们打都打了。茶木雅的军队胆小如鼠,三两下就跑了。”
栾黑松了口气,“殿下没受伤吧?”
“我有维维奇大神护体,自然是伤不了,但伤了我金竹士兵。你快快带路,我定要和那茶木雅决一死战。”
“公主千万小心。”栾黑道:“这一小波人马只是前锋,茶木雅大军转眼将至,不可掉以轻心啊。”
黑夫接口问:“她有多少人?”
“不足万人。”
这当然是谎话,胡亥怕他们不敢进兵,把茶木雅的人数一下抹了三分之一。
果然阿依沙大笑,“区区万人也想挑战金竹盟主之位?她失心疯了不成?我金竹子弟以一当十,她再来十倍我也不惧。”
还是黑夫老成持重,追问道:“可有楚兵的消息?”
栾黑道:“有。句町与安南发生冲突,茶木雅调他们往安南助战,意在先灭安南,吸纳糜莫、浸卧,再回头联军与公主交战。”
黑夫心中有疑,总觉得这支伏兵来得太巧,虽然栾黑的谎撒得天衣无缝,但心中不安,对阿依沙道:“殿下,末将以为,不可冒然进兵,还是派出探子,弄明军情再进军不迟。”
但阿琉已经听出来栾黑撒的谎就是试图催动阿依沙火速进兵。便道:“话虽如此。但战机稍纵即逝,如果耽误了时间,等到她与楚兵联兵一处,我们就没胜算了。不如趁她势单力薄之际,一鼓作声拿下,只要茶木雅败了,楚军没了雇主,我们便可劝他们退兵。”
阿琉这一番话可谓神助攻,因为黑夫本来是有点怀疑阿琉的,甚至想过这支伏兵是不是她有意安排,挑拨两国争端。但按正常来说,她不该这么急着进兵,因为胡亥走之前就说了五日后会合,而阿琉对胡亥言听计从,现在改变主意,只能说真的是为战局考虑。
这样一来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阿琉的话可能性极大,如果真让茶木雅与楚军联兵一处,金竹军队铁定弑羽而归。
见黑夫不说话了,阿依沙便打定主意,“全军急行,直捣句町。”
话分两头,茶木雅此时正在安南边境挑衅,如胡亥所料,她打算吃掉安南,威服糜莫,浸卧,吞下三国兵力,再联合胡亥征的秦地兵马,挑战金竹王。
安南王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畏惧茶木雅马兵众多,装备精良,但毕竟是个暴燥的强盗头子,已然准备决战。
就在一触即发时,忽然听得国内来消息,金竹王军队直捣句町宫殿,因国内空虚,豹兵势如破竹,轻易斩杀边境守军,已经打进寨子了。
茶木雅大惊,她怎么也没想到金竹王会突然进攻,急问:“国师和军师呢?他们不是还有两千兵马吗?”
“国师不知所踪,不知是不是战死了。早在一天前就有消息说军师病重。再说两千兵马也抵不住金竹大军啊。”
情势危急下,茶木雅做了个愚蠢至极的决定,班师回朝营救。
这下犯了兵家大忌,临到打仗时突然回师,弄得人心惶惶,同时走漏国内遭袭的风声,安南军队趁他们撤退时大举进攻,仓皇中茶木雅应对失措,顿时全军陷入被动。
幸亏人数比对方多一倍,再加上装备出色,总算打退了敌人进攻,但死伤加上溃逃,军队损失大半,只余六千多人同她回国。
但黑夫也不愧为金竹名将,占领宫殿后丝毫没有停留,很快占据茶木雅回国的必经之路,并设下埋伏,茶木雅一回头又扎进他的埋伏圈中。
一番激战后茶木雅大败,她中途几次想找人想与金竹军队和谈,但由于先前胡亥设下的计策,阿依沙余怒未熄,根本不和她谈判,反而斩杀来使,断绝和谈后路。
最后茶木雅只余不到五百人逃出战圈,其余均被杀、溃逃或被俘投降。
茶木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争夺盟主的大计还没开始就落得如此田地,如今四面楚歌,前面有安南等国堵截,后有金竹追赶,无奈之下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从严道往秦地撤退。
然后她的噩运还没结束,当她经过用于国葬的河流时,远远在山坡上看到一人一马,遥遥与她相对。
正是阿疏。
“是你?”茶木雅明白了,“是你向金竹王借兵?”
阿琉冷笑,“记得这儿吗?这是你要埋葬我的地方,也是我母亲被杀的地方。”
茶木雅目眦尽裂,大吼一声:“杀了她!”
然而一声怒吼,只见阿琉身后涌出一支军队,正是游巨、明登、和杨诸带领的荥经、严道两地联合军队。陈子陵与何仁杰都出现了。
“怎么会这样?”茶木雅万念俱灰,她到如今都想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发生的。
终于兵马缓缓分开,她看到胡亥纵马而出,在他身后跟着静木。
“是你?”茶木雅这才彻底明白,“是你背叛我?”
“背叛?”胡亥面容冷峻,“我当初来夜郎,本只图个安稳,你利用我谋害小祭主,又绑架我义兄,逼我远走巴蜀,为你获取兵甲。事成之后,还要逼我为你所用。你有今天,全是你咎由自取。”
阿琉对茶木雅身后的士兵高喊:“众句町将士听着,茶木雅破坏维维奇大神的神规,抢我句町王之位,阴谋篡国,想必你们早有耳闻。她如今的遭遇,是维维奇大神给她的惩罚,你们还要陪他送死吗?”
她一说完,游巨喝道:“投降者免死。”他喊的是夜郎话,当然他只学了这一句。
句町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平日里茶木雅本就不得人心,如今大势已去,顿时有人带头抛下兵器,一时间纷纷投降,兵器抛了一地。
胡亥望着面如死灰的茶木雅,道:“念你也算个枭雄。你自尽吧。”
茶木雅道:“胡坚,你绝不只是一个行商,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以为你失败是因为我吗?是你自己失道寡助,如果你在位十六年真的是个好大王,有点对臣民,对军士的仁爱之心,总算沦落到这个地步?如果你还不甘心,那就好好想想下辈子做人的功课吧。”
听了胡亥的话,她似有所悟,面上恨意消失,反而拱手一礼:“多谢。”拔出长刀,刎颈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