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天引着龙柯走进了房中的内堂,自顾的寻了把紫檀木椅坐了下来,悠然的灌了口酒。酒入腹中,满脸畅意的“呲”了一声,片刻后,才懒散说道,“见过寒舟那小子了,怎么不把他带回上通天呢。”
龙柯并未随着原天一同坐在木椅上,而是直挺的站在他的身侧,“少主说还有重要的事情未完成,事成之后必会与我们回上通天。”
“寒舟那臭小子,跟他老子一样,从小就是个倔驴脾气,有什么事能比重整上通天更重要的。”原天将酒壶重重的扣在桌上,满是褶皱黑斑的脸上气的又挤出了几道额纹。
“我想,可能是跟了缘大师有关。”龙柯正色回道,忽的又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师父你那日也去过慈安寺,为何不直接去找少主?。
原天懒懒的翘起了一条腿,将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完全是没有一点为人师者的板正风范,到像是一个不羁的江湖老狼客,“原以为你和寒舟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定是能把寒舟连骗带哄,好言相劝,情分加持的给带回去,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如今还得我亲自出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懒散的抖着腿。
龙柯面色瞬间黑了几分,“师父,你好像有点用词不当吧!。”
原天又饮了一口酒,懒懒问道。“寒舟人现在在哪啊?”
“已经到了建宁城了,不过.....师父,你确定要少主来花入楼吗?少主他..现在是个和尚!”龙柯公子心下着实觉得让一个和尚来花入楼,有些不太厚道。
原天蓦的义愤亢亢的站起身来,高声喝道,“我呸!他若是连花入楼都不敢入,还真把自己当成个和尚了,他要是敢忘了自己是谁,我拍死他。!”
龙柯此刻直觉得耳朵震的都有些疼了,心里估摸着师父怕不是偷偷练了狮子吼不成。
“师父,我已经跟少主留了口信,让他来花入楼找我们,此时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他正声回道。
“那还差不多,对了。寒舟这一路上可有遇到些什么人?”原天突然变得极为正色,此刻周身的气态与刚刚那不羁懒散的老汉姿态完全判若两人。
龙柯沉思了片刻,正色道,“我这一路一直跟着他们,确实遇到了一批想杀他们的人。”他皱眉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发现这群人倒不是冲着少主而去,而是冲着少主最近收的一个徒弟而去,名为萧沐曦,蕲王府的二小姐!”
原天微微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虽是喝了些酒,但步伐却仍是清明,他双手负在身后,沉声说道,“那日,我在慈安寺见过她,跟在寒舟的身边,我回去后便查过她,她倒是与他姐姐萧沐婉很是不同,蕲王从不让她出府,从小私学蛊术,蕲王竞也不阻拦。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寒舟不像是个会收徒弟的人,他主动收萧沐曦为徒,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似是在问龙柯又是在问自己。
龙柯拧眉沉吟了片刻,猛的想到了什么,正色回道,“那日在林中,袭击他们的人是一些被操控的死尸,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南疆的驭尸术!可为何南疆的人会盯上萧沐曦?”
“什么,南疆!驭尸术!”原天眼中一惊,蓦地转身,“二十年了,他们终于又出现了!”
龙柯向前走了几步,冷峻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急切,“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我查到宗主的尸体并不是在战场上找到的,宗主一向用兵神通,兵法诡绝,且有一身流龙枪法,混元境的高手都难以伤他,就算是一群凶狠死尸,宗主也能斩其头,绝其身。根本伤不了他。到底是何人杀了宗主?”二十年前宗主之死一直在他心中是个迷雾,他一直都很想要一个真相。此刻被师傅再提到二十年前,他终是难以忍住,将二十年来一直压在心底,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原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意,他厉声喝道,“够了!龙柯,有些事情,你不该问,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把寒舟带回上通天,如今了缘已死,梁国和北绍的人都不会放过他。”
龙柯紧握着双拳,半晌未做声,他埋了埋心中所有的思绪,片刻后,淡淡回道,“弟子知道了。”
原天背过身去,狠灌了一口酒,轻叹了口气,懒懒回道,“你下去吧,带着萧沐婉,就在这花入楼住下,哪也不许去,待寒舟那小子一来,要么乖乖跟我们回去,要么打晕了带走。”
“师父!这...住花入楼不太好吧。”
原天置若罔闻,一声未发。龙柯又唤了一句,“师父!”身前之人还是一动未动。
龙柯有些纳闷,走上前去,只听一阵鼾声清晰的传来。他薇叹了口气,“又在装睡.”
龙柯出了内堂,就看见萧沐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虽是他这一路并不想让萧沐婉跟着他去花入楼,但她却一直不停歇的想要追上他,他也知道萧沐婉轻功不算太好,一路上也是耗了不少力。“确实有些难为她了”。他心下轻叹了一声,轻轻的将她抱起,又是极为轻柔的把她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褥。
他本想直接离去,但又蓦的顿住了步子,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萧沐婉的脸,心下浅笑一声,“她安静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有些可爱的。”
建宁城福来客栈
莫忧正坐在桌前饮茶,突然间,猛的打了个喷嚏。
萧沐曦和白清渊分别坐在他的两旁。萧沐曦饮了一口茶水,忽的望向他,坏笑问道,“师傅,我听闻那花入楼是烟尘之地,风月场所,然佛家有一教律,凡入佛门者,须得独身灭欲,师傅,你当真要去那花入楼吗?”
白清渊眼眸微动,也是饶有兴致的望向他。
莫忧捻着佛珠的手陡然顿住,眼眸微抬,含笑的对上萧沐曦一双狡黠的眼睛,“我若守住了自己的心和行,便是独身灭欲,就算踏足那风月之地又有何妨。”
“师傅,那你是真要去啊!”萧沐曦突然收起了那副狡黠笑态,面色变的有些失落,低声自喃了一句,“我不想让你去那种地方。”
白清渊轻声笑道,“想必高僧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人要去相见.但高僧若是以一个僧人的身份进入,确实有些不妥。”
“我自有安排。”莫忧轻饮了一口茶水,扭头对着一旁的萧沐曦说道“小妖女,你随着为师去一个地方。”说完,他自顾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似是未有带上白清渊的意思。
萧沐曦忙跟了上去,小跑到莫忧的身边,问道,“师傅!去哪呀,白清渊他呢?”
莫忧仍是径直的向前走去,目光幽沉的望着前路,“别那么多话了,走吧!”
他带着萧沐曦进了一家服饰铺子,老板娘一脸堆笑的迎了过来。可能是因为两人的容貌和气质极佳,便赢得了几分盛情招待。“我这铺子里皆是江南来的面料,丝绸锦缎皆是上品,两位可慢慢挑选。”
莫忧只是简单的扫视了一圈,选了一件月白色的男子长衫,老板娘满脸谄笑夸道,“小师傅,眼光真是不错,应是还俗了吧。”她边夸边拿起了旁边的量尺,又说道,“我先帮你量个尺寸,再为你裁衣。”话音刚落,作势就要将细长的软尺环上莫忧的腰。
莫忧看着老板娘满脸油腻的谄媚笑态,着实让他内心有些膈应。他猛退了数步,淡淡回道,“不必了,我徒弟帮我量尺就行。”,又急忙唤道,“小妖女,还不赶快过来,帮为师量尺。”
萧沐曦正琢磨着给自己也选一件男装,好混进那花入楼中。听到莫忧的唤道,忙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师傅,怎么了?”
“给我量尺!”
“啊!”
老板娘极不情愿的把量尺塞到了萧沐曦的手上,不悦的走到了一边。
“还不快点!”莫忧又沉声催促了一道,张开了双臂。
“哦.”萧沐曦幽幽的应了一声,便将软尺环到了他的身后,自己的手臂也随着软尺一起环上了他的腰,此时的动作看上去,就是她正环抱着莫忧,而她的小脑袋正好死不死的贴在了莫忧的胸膛上,完全是一套恋人间的亲密无间的动作啊。萧沐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胸腔内的那处跳的极快,莫忧身上的那股清淡的檀香味正悠悠的涌入了她的鼻间。竟让她有些留恋。
“量好了吗?”头顶上冒出的一句沉声,打破了她的神思,她猛的挪开手,“哦....那个...量好了。”
“那把肩宽也量了吧”
“哦,好的。”
萧沐曦量完了肩宽,把尺数一通报给了老板娘。小脸有些微微泛红。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莫忧凑近了些,盯着她的脸问道。
“没....没什么.?萧沐曦蓦的别过头去,又在自顾的挑着衣服,只不过这回拨动衣服的手法比之前更慌乱一些,目的性也更慌乱了一些,准确来说,是心乱了。
莫忧看到了店铺角落的壁柜处,挂了一些假发。他走了过去,拿起了一顶,问向老板娘,“你们这里也卖假发?。”
“是啊.小师父喜欢,尽管挑便是。”
莫忧浅笑一声,“就这顶了。”
此时老板也裁好了衣服,他拿起衣服和假发走进了试衣隔间。
此时,萧沐曦也选好了一身青衣男装,让老板娘量了尺寸,裁了出来。便也走进了另外一间试衣隔间中。
片刻后,一个黑发披肩,一身束腰白衣的翩翩公子走了出来。老板娘此时正在挂衣,当莫忧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手中的衣架已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然而还是没有唤醒她那副落入美色的怔迷中。
莫忧伸出手,在老板娘的的眼前晃了晃,问道,“我徒弟去哪了?”
老板娘蓦的缓过神来,惊艳道,“我开店三十余载,小师傅,是我见过最为绝世之人,竟让我一介妇人都有些看痴了。”
莫忧只是莞尔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傅.?”,萧沐曦此时也换好了一身青衣男装,走了出来。看到了面前背对自己的白衣如雪,黑发如漆的公子。有些怀疑的唤道。
莫忧闻言,缓缓转身,望向了她。
曾有位文人写过这样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如今这句酸溜词放在此刻,便成了,“蓦然回首,那人已悄入我心处。”
他嘴角浅笑的走到了萧沐曦的身边,敲了敲她的脑袋,“发什么呆啊,被师傅我的绝世风采给惊艳到了?”
萧沐曦被头顶的一阵痛意激的回过神来,皱眉揉了揉脑袋,“才没有,好皮囊我也有,何来惊叹。”,她别过头去,强压住心中狂跳的那处。
“哦.是吗。”莫忧薄唇微微勾起,又凑近了一些她的脸,他自是做和尚时,浑身就透着一股妖冶邪气。如今做了翩翩公子,完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妖孽啊!
萧沐曦依旧别着头,不去看他,心中却暗自念着,“吾心向佛,不可沦陷。”
“好了,不逗你了,.”莫忧直起身子,轻笑了一声。“小妖女,你此刻看上去也颇有几分灵秀小公子的姿态,怎么,要跟为师去青楼?”
“那是当然,师父都可以去,我为何不能去,”萧沐曦双手环着胸,到真像是个傲娇的小公子。
“无妨”莫忧嘴角微扬,
“不过,你得叫我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