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1PM
林赞的血型和整个血库的都不适应,而她的家人也才刚刚赶到,是他的养母。
“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好吧?有救吗?我能去看他吗?”养母一连串的问话让韩澄有点无所适从。他只能先听她说完,再一一解释病情。
“张太太,您先别着急。我们这里没有适用的血库,那么您知道林先生从前受伤的时候,需要输血的话,其他医院会怎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血库之类的?”韩澄试探着,他听到过一些类似的“稀有血库”。大多是民间发展起来的血库,和一些医院相通,需要的时候就会拨出相应数量的血液给需要的病人。但是有个重要的前提,就是能拿到那些稀有血库的联系方式。只有曾经向这些血库捐血的人才有,一般的医院,是拿不到的。
“啊?瞧我,怎么把这个也忘了,我找找看,好像他每隔半年就会去那个什么什么青青血库捐一次血的,我知道的。名片在哪来着?”老人家一经提醒,也想起来了,可是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联系方式,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青青血库,是不是这个号码?”忽然有人出来,递了一张名片,韩澄一看,居然是安迪!
“安迪医生,你怎么会有?”
“这你就别问了,救人要紧。”
韩澄点头,拿着名片直接打电话去了。
11:20PM
唐旅人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居然被自己徒弟叫回来,帮一个人给他那葬身猪肚子的断手做修补术!
看着曲顺面露难色的端着那个满是冰块的铁盆时,他看看上面的断手,还没有彻底坏死。只是这手部血管众多,要一条条缝合也是极为不易。
“你这样子这么为难,我让小风来吧。”
“师父,瞧您说的。我再不济也是个主治医生,来吧。”曲顺咬牙,“我给您做助手。”
对于曾在枪林弹火下手术的前军医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比较繁杂的手术。首先,曲顺分离血管周围组织,只保留血管外膜,并血管夹夹闭动脉两端。然后他再用手术剪刀剪开血管,以及使用5 ml 注射器冲洗管腔。唐旅人使用10-0 缝线缝合动脉最上端,每次缝合打外科手术结三次。再缝合动脉最下端,重复之前的动作。其他的血管也由两师徒依次连续缝合。正面血管缝合完以后,唐旅人翻转动脉夹,再连续缝合背面血管。最后,曲顺进行间断打外科结,并剪线,以及后续的表层缝合工作。
他看到一个正在忙碌的身影,像极了年轻时的他。但是那个青年却对他视若无睹,仿佛两个就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他的心微微一沉,什么话也没说,大步离开了医院。
11:26PM
“我的车抛锚了,能方便搭个车去拉雷多吗?”女孩人畜无害的在一辆车外面央求,男子一时心软答应了。
11:30PM
“你们都不知道,其实我就是被医学事业埋没的时装天才!”陈易度在家里睡了几个小时,回来直接连上夜班,神采奕奕。现在正在得意洋洋的展示他的作品,那是一件婚纱的画稿,画工细致,雍容华贵而不失低调。一看就是成天没少在家里拿画笔瞎折腾。
“哎呀,金慕娜你可真有福气。”郑艾宁一脸羡慕,“可惜我不是女的。”
“是女的你也没机会。”青瓷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
“哟,真不赖。但是度集团是设计婚纱的吗?”庄乘风一针见血。
“不是,但是将会是。庄乘风,你嘚瑟什么?你以前穿的军装,八成都是出于度集团之手!”
“艾玛,什么时候度的副总裁能送我一件像样的迷彩服啊?”庄乘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
“那要问我爸。”陈易度一脸与我无关的神情。
“你常年行医,怎么还能挂副总裁的名衔?”刘梅也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我不再想和疯子们一起了,就回去了。”陈易度答的也是干脆,只是引起众怒了。
“患者来了!”曲顺的叫声把休息室里难得的悠闲打破了,大家赶紧穿好医生服,一一出门。
11:46PM
“十二岁女孩遭遇洪暴,头撞到石头上,颈部撕裂,腹部挫伤。”陈凯还是打头炮,推进第一个患者,“血压90/60,她叫陈碧。”
“陈碧,看着我,别睡觉。”陆旦已经帮忙推轮床了。
“GCS勉强到4-4-2”陈凯准备接下一个患者前又补充了一句。
“准备转移,把毯子拿开。”陈易度早已在创伤室等着了,“一,二,三!”
“注意保护,骨盆不稳定。”
“腹部隆起。”
“检查颈椎。准备颈椎侧位X光。”陈易度忙碌中,“要确保她颈椎还在。”
“还有其他病人吗?”曲顺在护士站焦急道。
“还有两个,女的落水,男的为了救他就跳下去了。两人还活着,就是体温过低。”另一个救护员道。
“看到了,嘴唇发紫,他需要氧气。”青瓷当机立断。
“耳温26.7度,赶紧回温,不然会引发多器官衰竭。”郑艾宁帮忙道。
“艾平,准备体温毯,一,二,三!”青瓷把人从轮床顺利送到病床上。
“挺勇敢的。”青瓷出来时说了一句。
“鲁莽,山洪暴发时还在附近飙车。”急救员冷冷的丢下一句,就急匆匆走了。
“令狐城,现在又多了两名未成年伤患,我需要医生。赵启坪青瓷韩澄他们哪去了?”曲顺抓住自家院长追问。
“他们去上庭郡协助名山医院进行大巡查,还没回来。”他搬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也不轻松。(注:名山医院是碎叶灵石医院的兄弟医院,名气更小,但是每个月都有一次大巡查,由灵石医院医生负责,协助名山医院检查和处理某些棘手病历。)
01:10AM
“该死,轮胎破了,我们没法坐车回去。”赵启坪拿着手电筒恨恨道。
“那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搭上顺风车了。”金慕娜一脸无奈。
“启坪哥,你就是开太快了。”韩澄嘟囔了一句。
“路中间有石头!天杀的这么黑怎么看清啊?”他冲着韩澄吼道。
“算了算了,我们上公路吧,别耽搁时间吵架。我先联络一下医院,但是这里貌似没有天线,机会渺茫。”金慕娜眼疾手快得到阻止了一场可笑的斗争,把两个大男人都拖上了公路。
“金慕娜你力气挺大啊。”韩澄惊诧道。
“不然她怎么驾驭一个前军医呢?”赵启坪一脸冷漠。
三人上去后,居然发现了另一辆车子的遗骸,更是惊诧了。
01:14AM
“天哪,是她的母亲。”陆旦接过电话,是刚才山洪女伤者的家长打来的。
“慢慢告诉她,要她同意才能手术。谁也不希望听到自己的孩子在急诊室。”
陆旦没做过这种事情,只能深吸一口气接电话了。
03:31AM
赵启坪他们运气不错,顺着车印找到了人。但是好像都是被拐卖的外国人,他们很害怕,四散逃走。只剩下一个还清醒的和几个重伤者。
“没有救护车,大雾天直升机也没戏。”赵启坪迅速观察环境和伤者情况,“最好马上转移,这里冷,地面不稳。”
于是几人合力把伤者们都运到一家废弃的便利店。
03:35AM
“我妹妹还好吗?”男孩竟然醒了。
“不知道,但是也伤的很严重。”青瓷忙道,“吸气。”
“我应该看着她的......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
“放心好了,我们会竭尽全力的,但是我们也要救下你,别瞎想了。”郑艾宁一旁安慰道,男孩渐渐安静下来了。
“情况怎么样?”曲顺进来。
“低温症,现在恢复到36.1度。”
“看着不错,”曲顺把听诊器伸过去,“不好,这孩子快溺死了!插管!”
“等一下,氧气饱和度正常啊!”青瓷不解。
“青瓷!现在就做!”曲顺快被气炸了,现在哪里是解释的时候?
“压迫环状软骨!”青瓷怎么也不能把管子插进去。
“指脉氧降到87%。”
“快把管子插进去!”
“他的声带闭合了,插不进去!曲顺,他就要窒息至死了!”
04:54AM
“指脉氧降到70%,声带仍旧闭合,这是为什么?”
“喉神经阻滞,会导致声带麻痹。但愿我们能把气道打开。”
“干性溺死?”
“他的声带在溺水后变得僵硬。”
“插管插管,你要挺住啊。”
05:06AM
“韩澄,急救箱里有什么?”金慕娜问道。
“没多少东西。”韩澄略微失望的翻查。
“她呼吸困难,给我一个五号鱼钩!”赵启坪抱着一个昏迷女子。
“好,做什么的?”
“简单的急救。”赵启坪伸手进去固定她的舌头,“要用鱼钩把舌头固定住,因为这堵住她的气管了。”
“我们没法麻醉你,抱歉。韩澄,准备急救包。”赵启坪不顾女子的哀嚎声,把鱼钩和她的下唇勾住了。
05:22AM
“陈医生?”陆旦找来他帮忙鉴定一个盆骨骨折的案例,没想到他顺手拿起一张画稿就开始修改细节。
“失血过多,而且膀胱破了,情况并不乐观。”她有点无语,“收缩压勉强保持在90”
“你很紧张,”他放下画笔,“专注当下。”
05:55AM
“她由于休克导致的昏迷,不能自主呼吸,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她的。”金慕娜在安慰那个唯一清醒的女子。
“那个男的,叫章朗,是蛇头来的。”女子含泪道,“他把我们从家乡拐出来,是一个坏人。他要是活过来,会把我们都杀光的。”
05:57AM
“创伤科主任陈易度,和实习医生陆旦,准备进行剖腹探查术以修复破裂的膀胱。”这种大型手术,如果要带着实习生的话,是需要报备的。
“15号刀给陆旦。”陈易度的命令让协助的护士愣了愣。
“你要我开腹?”
“你是来这里学习的。”陈易度的眼神淡定,“在下腹切一个水平切口,横跨盆骨。”
陆旦依照指示缓缓动手,明显能看出她的犹豫。陈易度不打算帮忙,这是每个医生的必经之路,“平时怎么练的,现在就怎么做,轻而易举。”陈易度仿佛就是在设计服装,而不是为病人做手术那般。
06:16AM
“那个男人是蛇头,你不能救他。”金慕娜对赵启坪道。
“她现在是张力性气胸,”韩澄道,“怎么办?”
“马上释放压力,不然她会死。”金慕娜闻讯赶来。
“找针.....”赵启坪顺手就拿来一根鱼竿,劈成两半。
“你要做什么?”韩澄表示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
“闭嘴,好好学。”他一下子扎进锁骨对下的位置,人慢慢吐气,“韩澄,用气囊。”
06:20AM
“干性溺水的症状,只有2%的患者会有,你怎么知道?”青瓷好奇道。
“你应该留意他的症状!”曲顺有点抓狂,因为他想起在战场上救不回的患者,正是干性溺死。
“血压在升高,190/120!”
“肺水肿了,他快要窒息了!”
“他妈的,谁去把赵启坪那几个二货找回来啊?”曲顺近乎失控的叫出来。
07:03AM
“你在做什么?”
“腹腔穿刺针,这个人腹内出血,如果我们能找到血。”
“再传给他,你可不像实习生啊。”
“谁叫我又个前军医男友呢?”
“没血,我尽力了。”
“我能帮上什么吗?”韩澄走了过来。
“去我车里,拿上隐形眼镜清洁液。”
07:26AM
山洪受伤的兄妹家长终于赶来,在得知情况会好转和他们准备手术以后,她被其他医生劝去休息室休息了。
“赵启坪,这个人的情况好不了了。”
“没有血,或许......”
“你真的要输血?我们没办法配血型啊!”
“看来你男友教你的还不够多。”
07:28AM
“很好,手很稳定。我来拉着支架,你开始抽腹腔镜。”陈易度话音刚落,就看到血压急速下降,“4包A-血,钳子,开始抽吸!”
“怎么回事?”
“她在出血。”
“肯定是动脉破裂。”
“血压降到80”
“哪条血管破了?”
“我不知道,但是要尽快找出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找到了!”
“这是闭孔动脉的耻骨支,又称死亡冠,只有15%的人会有。”
“你见过?”
“上一个碰到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
陆旦毛骨悚然,选择了闭嘴。
07:38AM
“我联络到医院了,但是天气糟糕,他们最快也需要20分钟。”
“或许更久。”
“好,我在战场上学过一招。把我们的血滴在他的四滴血上,谁的能交融,就证明血型配合。”
金慕娜看了看女孩,她拼命的摇头。赵启坪无奈道:“看来只有我们仨了。”
一滴,两滴,三滴。赵启坪的正好吻合。
“你真的要救他?哪怕他是坏人?”金慕娜有点犹豫。
“军人和医生的区别,就是毁灭生命,和拯救生命。”他目无表情。
“启坪哥,你不必如此.......”
“缺点血而已,没事。”他还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一如当初的两个少年般。
07:44AM
“启坪哥撑住啊!”韩澄忧心忡忡的看向那条输血管子,赵启坪的脸色煞白,神智迷糊,已经有失血过多的症状了。
“如果我熬不过去了......就和你爸道歉,我......终究不是他的好徒弟.......”
“什么?”
“他老人家,当初教我的时候.......说希望我能拯救更多的人,继承他的衣钵......”
“父亲视你为己出,就算为了他你也要坚持啊!”
“也许吧,若是真的活不了......”
“那么,活下来的会嘲笑你的。”金慕娜猝不及防说了一句,两人吃惊,“你忘了我的男友以前是做什么吗?他在的战地医院是第一线,青瓷,曲顺也曾参军,他们都活着回来了。你走了,他们该怎么想?”
“哈,随......他们吧。”
“启坪哥,你能说说你三哥的故事吗?”韩澄终于把这个藏在心里十几年的问题问出来了。赵启坪涣散的眼神逐渐聚集,用气音说了一个故事。
“当年我本也要参军的,他把我的户口本藏起来。说当年赵叔叔已经死在沙场,不能让我再冒险。死线之前,不管我是偷也好,抢也罢,只要能拿回户口本,就准我参军。后来,曲顺帮忙拿到手了。他的母亲声泪俱下的求回来的,她说,让他们去吧,在战场上也有个照应。我是先做的军医,再做游骑兵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后来竟听不见了。因为直升机在高空盘旋呼啸的声音已经遮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