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幕渐渐被夜色笼罩,院儿里枯萎的梅花枝三三两两的垂落泥中,静静等待黎明的行近。
……
公鸡鸣叫,点点露水淋透花枝,伴着飘落的花瓣一同敲击地面,溶入尘土,湿了一方天地。
“小姐今日不咳了?”留青拿着帕子递给一旁洗漱的时烟。
“不咳了,脑袋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晕晕乎乎了。”时烟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脸,跟着婆子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那待会儿我让人叫陈大夫过来了?”留青随着时烟走到梳妆台前,帮衬着梳妆的婆子递拿珠花和钗饰。
“过来吧,若是瞧着没事了,今日就出院子走走。”时烟看着面前黄铜镜里自己扭曲的面容,心里有些许不适应。
前世她死的时候,整个丠( qiu)国早已经用上了汞水镜,镜面光洁如银,透亮清晰,连人脸上一根汗毛都能看的清楚无比,实在是令女子最方便不过了。
只可惜如今那镜子还未普及,她一时也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寻觅,只能暂且用着这让人看不清面容的黄铜镜了。
收拾好仪容后,婆子正替时烟涂发油的间隙,门外有丫鬟禀报说陈大夫到了。
时烟急着出门,嘴里催促那婆子快些,不消一刻就跑到了正堂,让大夫诊了脉探查病情。
“小姐进来可否干咳不止,头疼脑热?”
“昨日症状轻微,今日已不大有了。”时烟看着面前稍显熟悉的面容,思绪突然飘回了上一世的场景中去了。
当初她欲和檀容私奔回因县,这位陈姓大夫可帮了她不少忙……
如今想想,他到底是帮自己还是害自己就有些不得而知了。
“既如此,那小人就再为小姐开一副药,大概三两天每日饮一拳头大小碗的量,应该可以痊愈了。”陈大夫说着,拿出自己药箱里的宣纸,开始为时烟撰写药方。
“那我们小姐今日可以出门吗?”留青看了看院儿里大树下迎风飞舞的残叶,担心小姐出门吹了冷风病情会加重。
“可以,只不过不可久待,回来暖阁备好碳火以驱寒气,想来也是无碍的。”陈大夫写好药房,递给一旁的留画。
“有劳陈大夫了。”留青见陈大夫拎起药箱,赶忙掀开门帘,给他开路。
陈大夫离开后,留画拿着药方请示夹着一层寒气刚从外面回来的宋嬷嬷。
“麻黄、葛根、紫苏叶、防风、桂枝、白芷、陈皮、苦杏仁、桔梗、甘草、生姜。”
“不错,并无差错,你且拿到小厨房让他们备着吧。”宋嬷嬷褪下披风吩咐留画。
留画走出室内,留青见时烟领口的系带略有松动,怕她待会儿出门进风,几步走过去轻柔的替她系紧。
“嬷嬷,你一早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宋嬷嬷是时烟小时喂奶的嬷嬷,在时烟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待在云音堂照顾她了,她在云音堂的地位和普通下人并不一样,因而不用时刻陪侍在时烟左右。
“早上夫人身边的玉书过来,叫奴婢过去递交云音堂这月的银钱记录,奴婢着急着过去,就没有向小姐您说。”宋嬷嬷笑着走到时烟身边,把手里的账本放到时烟一旁的桌面上。
“小姐如今瞧着年纪也渐渐大了,夫人和奴婢的意思是,也该找时间让小姐学着点看帐了。”
“噗!咳咳咳!”时烟听她说起这来,还未进喉的茶水差点要从鼻子里喷出来。
记忆里,她做姑娘的清闲时光,大概就是从看账本之初开始结束的。
虽然她前世嫁给檀容的时间也不短,可是檀老夫人看她看的紧,硬是一丁点的账务也不让她经手,故而她虽重生归来,对这些也不过只是略懂皮毛罢了。
难不成她回来一遭,就是专程为了学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