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妱儿昏昏沉沉地被香如玉带往药圣山,根本不知道凶兽白泽跟着他们进入此间。
月门四位府君齐聚一堂商量应对之策,却误将白泽引发的祸端当成妖魔所为。
但碍于真相不明,闰月将至,花有泪提议重新启用“雪月宫”,令其先行清理邪患,并指派几名月执前往。
雪月宫,其实已被月门遗忘多年。
尤其是从二十年前开始,几乎没有一位月执被派往雪月宫。自此,雪月宫从宫主到侍从,都以为月门彻底抛弃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雪月宫众人依旧无法离开。因为,雪月宫不仅仅是月门在此间的招牌,更是一处封印着诸多妖魔鬼怪的禁地。
极北之地日照匮乏,很少有昼夜之分。甚至很难寻得一处四季分明的地方。而雪月宫,恰恰是这样的地方。
每逢两次月圆,雪月宫会出现季节更替。并非雪月宫位置特殊,而是因为这里封印着诸多邪魔宫人物。
正因如此,雪月宫内的一季,要比其他地方都短。
与春夏秋冬四季不同,雪月宫的季节分为“风季”、“花季”、“月季”、“雪季”。
风季时,凭空生风,历练身心。
花季,是极北之地为数不多阳光明媚的日子。此时的雪月宫宛若阳光下的冰花,花季因此得名。
月季时,雪月宫的夜会变得很长,沐浴在月光下的时间也会随之增多,作为月门设在此间的封魔殿,雪月宫所有人的力量都会得到提升。
雪季,雪月宫上空才会出现月芒凝结的青云。一场雪下一季,会将雪月宫许多地方,披上同样的雪白。
事实上,与美人庄药圣山这些地方相比,雪月宫几乎只有冬季。
花浓一行抵达时,雪月宫正值月季,可无论雪月宫上上下下,看上去都十分低落。
每一任圣女体内都有月胚。但自从现任圣女月凌儿外出归来,体内月胚便发生异变,雪月宫四季逐渐紊乱,引得极北之地灵气躁动,无法吸纳月光进行修炼。
可以说。
这雪月宫内的宫人,都是向月而生的。
甚至冰清玉洁四女每天都会对月祈祷,以求圣女早日康复。
凡是冒险用过污秽月光的宫人们,皆出现奇怪的病症,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时而抓狂。
甚至偶尔出现,宫人与宫人相互厮杀的场面。
而这一切,在此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宫人无心,而不争。
宫人无心,而不贪。
宫人无心,而不欲他物。
可当圣女的月胚变色,一众宫人正在深受其害。
直到月执花浓的出现,这一情况才慢慢有所好转。
月季结束,雪季来临。
当属于雪季的第一片“蓝色雪花”落下,也意味着冰清玉洁的祈月之举,结出善果。
雪月宫外,湖水已经结冰,正被花瓣一样的雪白雪花逐渐覆盖。
湖边一株月桑树,周围无雪落下。
花浓站在那株月桑树下,不时摆弄着柔软的枝条,那些微绿的芽苞,依旧如此间的春天。
月娆,月无涯独女,也是此次同来雪月宫的五位月执之一。
月娆背靠月桑而坐,一边翘着脚趾,一边用落在地上的桑叶,调戏着趴在花浓身侧的两条月蚕。
“几位姐姐,事情都办妥了吗?”
花浓转身,看着数十步外的冰清玉洁,及身后捧着玉盘的侍从。
玉盘内盛满月桑树桑叶,似刚从地上拾取。
冰清玉洁恭敬地站在那里,不敢有任何身为“姐姐”的气势。
“按照月执吩咐,以少量月光送服,喂患病宫人服下月桑树叶,许多宫人都已渐渐清醒。
只是还请月执莫在称我们姐姐!年龄不过虚长而已,若再被宫中长老听到,定然免不了责罚!”
“圣女擅自离开雪月宫前往美人庄,纵然有错在先,也不至于非得在这冰层下,思过到风季来临!”
“冰清玉洁相对弱小,这些都是宫主和那些长老的决定,无法更改”
“”
宫人之间的事,花浓无权干涉,也不再多言。
仰头看向上方,青绿的月桑树与那漫天白雪交相辉映。
不知不觉间,花浓好像看到无数双眼睛,闪烁着雪白的光,从四面八方看向自己。
每一双眼睛都像“那个人”,每一个眼神都含着相同的话。
花浓想起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无香界见过的落梧桐。
“此时的你,又在何处赏着夜色?”
如雪所想,心有所念。短短时间里,积压在花浓心中的思绪早已生根。
对赊香人的了解越多,花浓越想,再见他一面。
哪怕是隔着月光。
花浓知道。
此时此间仅仅只过去“一夜”,可自己却隐隐有种担忧,若不能尽快解决妖魔之患,则必须赶回月门。
花浓不知道。
“那个人”此时已在天外天,追寻着宿命的指引。
花浓更不知。
那些从雪月宫下逃逸出来的妖魔戾气,正循着月胚的方向而来,就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驱使。
冰清玉洁没有打扰花浓,待花浓如水的眸子里出现清明,才小心翼翼取出一物送到花浓面前。
两块似有生命的碎玉,不断将周围稀少的月光吸入再吐出,如同重复着简单的净化。
碎玉可将月光中的浊气涤去,以便修行所用。
若平常见到碎玉,花浓会义无反顾地伸出手,扔出一团月芒。
可此时再见,心中那莫名的担忧却愈发强烈。
花浓清楚,月门万恶不侵。
可不知为何,近来看到和月门有关的一切,花浓都会下意识地不安。
花浓不明白这种不安来自何方,更不知究竟为何如此。
“请月执赐月!”
冰清玉洁深知,碎玉不可长时间暴露在外,不由小声催促。
再次走神的花浓轻叹一声,数十道月芒飞入碎玉不见。
冰清玉洁捧着碎玉的双手猛然一沉,显然在拼尽全力承受来自掌心的分量。
任谁也没有想过,月光会这般沉重。
花浓一笑,双眸竟被漫天雪花,映衬出青白。
仿若花浓看见“那个人”,而“那个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