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忠勇侯十分满意地去上朝,苏姑娘抱着被子坐起来,笑盈盈地目送他离开,她在心里轻吁了口气,总算搞定了。
苏姑娘昨天使出了浑身解数,事后,陆侯爷餍足地亲了亲她的鼻子,好笑道:“爷原本就是要带你去的,不知道你自己在纠结些什么?”
苏清一脸疑惑,慢慢地拱进他怀里,小声问道:“为什么呀?”
“陛下要我一个月后出兵不错,但我另有打算,到时候你需提前准备好,同我先行出发。”
“好,一切都听侯爷的。”
思及此,苏姑娘晃了晃头,不再深想,她掀开被子,走下来,到铜镜前停住,她看清了脖子上显眼的红痕,拿手碰了碰镜子里的自己,弯起嘴角。
缱绻情意,最是磨人。
她发了很长的呆,才唤小秋进来伺候自己洗漱,吃过早膳,然后装扮一新,倚靠在床边翻起没看完的风月话本:霸道侯爷和俏花魁的二三事。
陆渭然没猜错,这本不正经的书确实是苏姑娘走遍了各大铺子,千辛万苦淘来的。朝国重文,又不拘着百姓,所以现在写书的秀才什么内容都敢写,百无禁忌,连天子和皇后他们都敢编排,何况陆侯爷和苏姑娘的?
不过他俩的事是最近冒出头的,各大书铺还没引进,故而苏姑娘淘买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本,苏姑娘前阵子偏爱读花魁和戏子的小文,现在读起自个儿的故事也津津有味,直到入夜,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猛然回神,现在到临春楼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了。
“小姐,有客来了。”接着响起小秋在门外有意提醒的声音,就是担心她家小姐看起小文来,忘记了正事。
“哎,就来了。”
苏姑娘不慌不忙地将话本塞进枕头下,理了理衣襟和头发,出来迎人,她刚打开门,跟外头的恩客对上了眼,是个刚至弱冠的男人,着一袭青衫,剑眉星目,通身的气势往外泄,他对上苏清的眼睛,只淡淡地挑眉。
苏姑娘慢慢错开视线,垂下眸,曲腿福身,柔声请他进门:“公子里边请。”
小秋机警地带上门,对她家小姐挤眉弄眼,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啊,我看比之侯爷都不差呢。
苏姑娘暗自摇头,这不着调的小丫头,想什么呢。
那公子落座后,将苏清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笑着颔首道:“冠绝上京城的苏姑娘,果然是好颜色。”
“公子谬赞了,得上天垂怜,奴才会有这副好皮囊。”
苏清打开茶具,取出茶包,慢慢放进去,再加上热水,等茶香四溢,她双手捧杯缓缓呈到他面前,笑得大方得体,“公子,请喝茶。”
小公子单手接过,却没喝,放到了桌上,对上苏清询问的目光,他敲了敲桌子,笑眯眯道:“茶太烫了些,本公子稍后再喝。”
苏姑娘心里诽腹:茶哪有不趁热品的?不过她见过的怪人多了,很快收起嘀咕,面上善解人意地颔首,“热茶烫嘴,是奴考虑不周到。”
“无妨。”那公子没有计较,甚至微微凑近,“对了,在下林未眠,苏姑娘可有闺名?”
苏清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调笑,没有直接回答,抚了抚头上的金簪,有意让他看到,果然林公子没再纠结她的闺名,开口问道,“我瞧这金簪好看得紧,可有名字?”
“有的,唤作‘金崐点翠梅花簪’。”苏姑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正是忠勇侯送给奴家的礼儿。”
言下之意,本姑娘是侯爷罩着的人,还望公子有点眼力见,莫要乱来。
林公子却仿佛不解其深意一般,歪头坏笑,苏姑娘愣住,直觉他这个笑容有三分像陆渭然。林未眠趁她震愣的片刻,伸手抽掉她发间别好的簪子,苏清的头发没了固定,三千发丝一泻而下,散落到肩上,有几缕头发扬起的角度很大,蹭到了眼睛。
有丝痒意,苏姑娘抬手将发丝顺好,耳边传来林未眠评头论足的声音。
“啧啧啧,陆渭然就送你这个?值不了几个钱吧,不如你跟着爷?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保管比跟着他好。”
他一手撑着脸,一手把玩着梅花金簪,脸上挂着玩世不恭地笑。
苏姑娘还没说话,门突然被打开,陆渭然走了进来,苏清望过去,就见陆侯爷似笑非笑地盯着林未眠,“保管比跟着他好?”
林公子脸上的笑顿住,同样抬眼跟他对视,屋里的氛围一下子冷了。
苏姑娘沉默,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房中气氛,后面小杨大人走进来,眼睛看到林未眠,惊讶道:“表少爷?”
苏清:???
你说什么?再说一句。
小杨大人仿佛听到她的心声,上前一步给林未眠见礼,林未眠立马放下手中的金簪,腾地站起身,脚底抹油,想要溜走。
陆渭然轻轻伸手拉住他的衣襟把人拎回来,陆侯爷走到苏清旁边才松开他,他掀开衣摆坐下,“说吧,谁让你来的?”
林未眠左顾右盼,上看下看,就是不回话。陆侯爷也没催他,转过头,揉了揉心上人的头发,柔声道:“小鬼头不懂事,没吓着你吧?”
苏姑娘摇头,瞥到林公子欲言又止,张口闭口的囧样,噗嗤乐了,这样子跟他刚进来的模样可太不一样了。
陆侯爷看他在那里耍猴戏,额角抽搐,头疼道:“是不是我娘让你来的?”这个表弟最听他娘的话,说是奉为圣旨都不为过。
林未眠偷瞄着苏清,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承认了,“你和苏姑娘的事,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姑母担心你被她迷惑了,叫我先来探探,她过段日子亲自来。”
苏清闻言,眨眼再眨眼。陆侯爷扶额,接着握住心上人的手,对他说,“那你现在看分明了吗?不是她迷惑我,是我诱惑的她。”
苏姑娘瞪大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眼睛泛起了点点莹光。
小杨大人恨不得自戳双目,他抬头望天,这叫什么事哟?
林公子没想到自家表哥脸皮这么厚,呆愣了片刻,喃喃道:“表哥,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不要脸。小弟我甘拜下风,告辞。”
这一次,陆渭然没拦他,林表弟转身踏窗而去,然后楼下传来惨叫声,正是来自跳窗而走的林未眠。
“啊!是谁?大半夜在路上扔香蕉皮?”
陆渭然:“......”
苏清:“......”她就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吧!
陆侯爷沉默了好久,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我娘行事莽撞,苏姑娘不要怪罪,概因我不曾对她坦言你我的关系,等从岭南回来,你可愿随我回家?”
苏姑娘早在心里笑成了一朵花,没有半点犹豫,颔首应了。
她乖乖的样子看得陆侯爷心里痒痒地,他凑过去想一亲芳泽,旁边小杨大人冒着罚俸的风险,干咳了一声,提醒道:“侯爷,人还在外头等着呢,不如先唤进来?”
忠勇侯只好紧急打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进来吧。”
他话音一落,张尔琉手里牵着一个可爱乖巧地女娃跨步进来,两人走到苏清面前停下,双腿弯曲就要跪下来,苏姑娘大惊,赶忙将人拦住,“不用跪,不用跪,快起来。”
兄妹两便不再坚持,只弯腰行了礼,“多谢苏姑娘,多谢侯爷,要不是你们出手相救及时,尔璃她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苏姑娘拉过躲在哥哥后边,睁着大眼睛、四处瞧的张尔璃,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小丫头没事就好,以后的事,你想好了吗?”
张尔琉:“我打算和妹妹回家乡,把爹娘卖掉的铺子赎回来,还要多谢侯爷借于我的银两。”
陆渭然哈哈大笑,倒了一杯茶给他,“不必言谢,一切顺利!”
张尔琉仰头喝了,拉上她妹妹的手,告辞离开,杨侍卫趁机跟着出去,为房中的两人带上门。
终于只剩他俩了,陆侯爷满意地站起身,将心上人抱进怀里,看着她笑。
苏姑娘手摸上他的脸,“是在哪里找到张尔璃的?”
陆渭然:“在城外的溪头村,小姑娘就被藏到一户人家里,杨礼找过去的时候,那些拐子正在筹划将人运去岭南,没有一点防备,被杨礼他们火速拿下。屋里还囚禁了其他幼龄小童,都是生得可怜可爱、平常人家的娃娃,有男有女。”
苏清骇然,听出了其中的要害,失声道:“要拐他们去岭南?”
陆渭然颔首,目光越过她,看向地面,“岭南的水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我们要提前动身了,明日,我们就出发。”
他一直已经先派军中伺候先行,明日也该有回信,收到消息,他和苏清即刻动身,耽搁不得。
因为眼下岭南的形势莫测,干旱与匪患听来已然恐怖骇人,可背后的手甚至伸到了上京城,肆无忌惮的拐卖城中孩童,连天子脚下的皇城他们都敢染指,何况天高皇帝远的岭南,人间地狱怕是没有夸大说辞。
苏姑娘乖乖点头,伸手抱住他,靠到他胸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