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顺听到一万两银子这个数目傻了,尤其这掌柜的说这万两银子是一个月的租银时,更是目瞪口呆。
繁华如上京城,里头生意最好的铺子,也断没有一个月收十万两银租的理儿。而且听两人的口气,那什么听都没听过的孙将军在这岭南,怕是比朝国的顶梁柱陆侯爷还要气派。
王大发可不管周围的人如何想,孙将军可是他费了好大劲才巴上的,山泉镇里为什么没有其他客栈,只留下他这一家,就是因为他王大发识时务,懂得处处孝敬!
他舔着笑脸,打躬作揖地请示,“这外头的天看着要黑了,李大人舟车劳顿了一天了,不如跟几位兄弟,在这里先住一晚,明儿个再回去禀告孙将军也不迟啊。”
汉子略一思索,同意了,他边招呼一旁站着的兄弟落座,边对王大发说道:“有劳王掌柜的了。”
王大发笑得见牙不见齿,“大人哪里话,小的这就给您们安排,各位大哥吃好喝好啊。”
他这边留住了人,那边转头喊来伙计,有意抬高声音嘱咐道:“几位大人今晚留宿,还不上楼拾缀拾缀,记住了,要上房!”
伙计们诺诺连声,转身往上跑去了。
苏清听得皱眉,上房刚刚不是说没有了吗,怎么转头又有了?
陆渭然察觉到她心里的嘀咕,扣住她的食指轻轻揉搓,暗示她不要外露情绪,苏姑娘忙收敛表情,笑盈盈地跟他对视,手悄悄拍了拍他的大肚子。
陆侯爷眼中染上一丝愉悦的笑意。
可是陆渭然稳住了心上人,却没能稳住旁边的王天顺,他粗声粗气地嚷嚷起来,“掌柜的,你刚刚不是说没有上房了吗,怎么这会子又有了?”
事关自身利益,他立马选择忘记刚刚的唯唯诺诺。
几乎在一瞬间,全屋的视线齐齐向他望来,王天顺拿筷子的手微微发抖,慢慢地低下头,这是怕了。
王大发嗤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大人们比?你们这些外乡来的土包子,也不打听打听,这岭南做主的是谁,在座的各位大人是谁!”
那些汉子被他一通马屁拍下来,通体舒畅,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哎,王大发,不要说了,孙将军教导我们万事低调,不要过度声张,这个小兄弟没听过我们也是正常。”
“是是是,小人多嘴了。”王大发一顿,乖觉地迎合,知道他只是嘴上谦虚,内心其实受用得很,于是王掌柜眼珠子转了一圈,瞪向不知死活的王天顺,“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位是李邻咨李大人,孙将军手下得用的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次李邻咨没阻止他,兀自哈哈大笑,显然王大发这通马屁拍在了点子上。
王天顺害怕地点头,缩着手脚,将自己团成一团,紧紧贴着旁边的墙壁,没在敢说话,那边两人也没再为难他,倒是李邻咨的视线在陆渭然身上停留住了。
苏清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地撒娇,“老爷,人家吃饱了,我们上楼去歇息吧。”
陆渭然笑着颔首,假装没察觉到李邻咨的目光,摸了摸大胡子,“好,都依清清的。”
他俩站起身,王天顺同样跟着站起来,他从起就想离开了,可惜一直没找到好时机,现在他由衷的感谢这个爱作的女人,给他递了个台阶下,否则再待下去,难保他没有性命之忧。
三人被伙计引着上楼后,李邻咨左边的汉子凑过来,“大哥怎么了,是不是那三人有问题?”
李邻咨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一个死胖子、一个臭娘们和一个胆小鬼,能有什么问题?
他们兄弟几个这次出来,不仅为了银租而来,更重要的是来山泉镇探查消息,几日前孙冒流接到密报,说是朝廷大军不日前来,他们几个接到命令前来探听真假。
而且不止他们来了,另外两家应该也派人出来打听了,所以近日山泉镇不太平,他们哥几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去找人麻烦,这要是跟另外两家的人撞了,得不偿失,别朝廷的军队没打来,他们三家先内讧了。
李邻咨不欲多言,整个大堂就冷了下来,王大发见机招呼伙计的上酒菜,殷勤地忙上忙下,挥退伙计,亲自给他们端茶递水。
客栈楼上。
苏清坐在铜镜前,用面巾轻轻擦去自己脸上的妆容,她平日里仗着天生的好颜色,喜欢化淡妆,略施面粉,描个眉,涂个唇,就结束了。但是这次来岭南,特意敷了厚粉,改了眉形和眼妆,搭上花花绿绿的衣裳,再加上拿腔作势的语气,让整个人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看还是好看的,然而添了五分艳俗,经不起推敲,便不再是那个冠绝上京城的苏姑娘。
陆侯爷饶有兴致地看着,没出声,等她一切弄好了,才伸开长手将她捞进怀里,苏姑娘跨坐在他腿上,两人面对面,情意绵绵地对视,然后陆侯爷软软的大肚子朝前顶了她一下。
苏清笑出来,摸着他的肚子,“我替爷更衣吧,还有脸上的胡子先摘下来,维持了这么久,该累了。”
忠勇侯眨眼,故意使坏,用胡子扎在她脸上,闹得苏姑娘四下躲避,他才停下来,“唰”地撕下黏在上面的胡子,结果用力过猛,唇上头的皮肤泛起红色,疼得龇牙咧嘴。
苏姑娘渐渐弯起嘴角和眉眼,她捏住陆渭然的鼻子,自己凑上去亲在那片地方,陆侯爷十分享受,然后头一歪,亲在她唇上,将人渐渐搂紧。
室温升高,苏姑娘身上也发热,最后她红着脸,用手推了推陆渭然,陆侯爷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苏姑娘害羞地低头,从他身上下来,拉他站起来,替他脱下外衣,露出里头的大块棉絮,棉絮是用绳子绕了三段,缠在腰上的,苏清认真地低头解开,接着把棉花抱在怀里,陆侯爷浑身一松,衣裳若隐若现。
苏姑娘眼神就正面对上了陆侯爷裸露在外,紧致的腹部肌肤,她愣住,下一刻捂住眼睛。陆侯爷被她一系列动作弄得心痒,拿开她手中的棉花,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走到床边放下,慢慢低下头,手同时朝旁边一挥。
两边的床帘滑落遮住里面的暧昧销魂,桌边的火烛也同时熄灭,满屋好春色,痴迷挣扎,乱人心魄。
一夜荒唐过后,陆侯爷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一手撑起身子,一手勾来苏姑娘的几缕头发,轻轻刮着她的鼻子,坏笑。
苏清不胜其扰,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陆侯爷扶她坐起来,五指插入她发丝间,替她向后拨,“今天要入城了,得尽早赶路,若是困的话,上了车睡爷怀里。”
苏姑娘捂着嘴打了个浅浅地哈欠,逼出几滴泪花,她乖乖地点头,陆渭然就拿过一旁的衣服,仔细地给她穿上,再收拾自己。
两人倒腾了一阵后,恢复成昨天的扮相,相互扶持着下来,就见王天顺早坐在堂里,手拿着馒头,食不知味地啃着,周围的椅子上零零散散地坐着店内伙计。
王掌柜的则哗啦啦翻着手中的账本,手按在算盘上拨来拨去,埋头苦算,刚交出去一万两银子,现在是哪怕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他们注意到陆渭然两人下楼,只是抬了下眼皮,又继续自己的事,倒是王天顺兴高采烈地招呼他们,把桌上的馒头朝他们那边推。
陆侯爷道了声谢,打开杯子倒了水放到苏清面前,再掰开一半馒头塞到她手里,“吃吧。”
苏姑娘点头,三人吃完准备上路,陆渭然想了想,还是来到王大发身边。
王大发略显意外地抬头,陆侯爷客气道:“敢问王掌柜的,现如今岭南城里最大的药草商贩是何人?”
“刘汉草。”王大发顿了好久才回答,然后低头看账本。
陆渭然:“多谢。”
话问完了,陆侯爷拉着人准备离开,刚跨出门槛,后面传来王大发的声音。
“喂,死胖子,看在你给钱爽快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城里头危险得很,要做药草生意哪里做不来,非要往那魔窟里赶?”
陆侯爷勾起嘴唇,脚步不变,只抬手向后挥了挥,表示感谢。
王大发看着三人的背影,撇了撇嘴,低头巴拉算盘,过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又是一个为了钱不要命的。”
要钱不要命的陆侯爷上了马车,垂眸深思,苏清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不去打扰他。
陆渭然想了很久,才收起思绪,他握住苏清的手,放到嘴边落下一吻,“入了城,恐怕凶险料理,你要乖乖的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苏姑娘笑着颔首,“我晓得,侯爷就把我当做小杨大人,有事就吩咐。”
陆渭然眉间的阴郁一散,好笑道:“不要乱说话,我怎么敢吩咐苏姑娘做事,我心疼你都来不及。”
苏清吐吐舌头,弯下身子,头枕在他腿上,拿圆圆的眼睛看他。忠勇侯心肝一颤,手遮上她的眼睛,“睡吧,到了地儿,爷喊你。”
苏姑娘便慢慢合上眼睛。
外头的王天顺扬着马鞭驱赶,马车一路疾驰,扬起一阵一阵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