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伤势很重,走路一瘸一拐,陆渭然放慢了脚步配合他,他突然脚步一顿,转过头,望着前方的地面。
陆侯爷愣住,也跟着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在不舍地上滚了泥埃的包子。陆渭然此刻心中涌上一阵莫名的酸痛,他常年征战沙场,早已看惯了生死,不知为何,于此情此景中漏了悲意。
岭南城内官匪勾结,贼匪行事残酷、肆无忌惮,上层官员贪图享乐,老百姓水深火热,这是朝廷无能,也彰显了他的失职。陆渭然攥紧另一只手,抿住嘴唇,是他来晚了。
千头万绪只在一瞬之间,陆渭然很快敛下外泄的心绪,伸手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包子脏了便不要了,走!我带你回铺子里吃些好的。”
小少年一听有好吃的,也不纠结掉在地上的包子了,回过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陆渭然。
陆侯爷看得有趣,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腹鸣声,他暗自觉得好笑,瞄到小少年红红的小脸,并不戳破,大手牵住他,慢慢朝药铺子走来。
苏姑娘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没错过陆渭然面上一闪而逝的阴翳,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又觉得小少年走得实在辛苦,苏姑娘眨了眨眼睛,有了主意,上前一步,笑得张扬,“老爷真是心善,跟奴家一样,我们呀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的很呢。”
铺内伙计们手头收拾的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莫名自信的苏姑娘,还没瞪出控诉的眼神,就见到他家林老板哈哈大笑,突然力大无穷地把手上牵着的小少年双手抱起,疾跑几步,跨进店里,将人放到木椅上,再屁颠颠地跑到老板娘身边,亲了亲她的鼻子:
“清清真是的,没当着外人的面这么没羞没躁地向我示爱,我不好意思得紧!”
苏姑娘:“......”那你把手放开!
伙计们惨不忍睹地撇开头:“......”都说情爱碰不得,果然是真的!林老板平日看着正正经经的一个大男人,竟然也能变得如此油腻!
陆侯爷旁若无人地一亲芳泽后,看着心上人羞红的脸,满意地转身,眼睛望向小少年,他吭哧吭哧地两三口吃下一个巴掌大的酥油饼,现在正噎得难受,憋得小脸通红,小手用力锤打自己的胸口。
陆侯爷扶额,桌子旁边的周淑芬惊呼一声,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少年一口喝完,才缓了下来,他腼腆地笑了,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配上他弯弯的眼睛,倒是可怜又可爱,如果忽略他脸上鼻青脸肿的话。
苏姑娘轻轻一笑,她走到柜台后边,取来伤药,坐到小少年身边,就要为他上药。
店内伙计面面相觑,互相震惊,看老板娘这架势竟是要亲自上药?万一手上没个轻重,再把人伤上加伤......他们欲言又止,表情纠结,想阻止又怕得罪了苏清,没好果子吃。
站得最近的周淑芬最为担忧,是以行为最为夸张,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张合合,手抬起又放下好几次,若是铺子里突然闯进一个不知情的人来,十有八九会觉得周淑芬是得了颠症。
陆侯爷憋笑,憋得内伤,有几次差点笑出声,苏姑娘有所察觉,心里也觉得好笑,面上不露痕迹,只对小少年柔声道:“闭上眼睛,姐姐为你上药。”
一干伙计立马大跌眼境,没料到老板娘还有这一面?忠勇侯全程见证了他们变幻多端的表情,肩膀终于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小少年很配合,苏姑娘认真地上完药后,给他吹了吹伤口,摸了摸他的头,温和问道:“不知小公子姓甚名谁?”
小少年本来还在傻乎乎地笑着,此时却抿紧了嘴巴,眼神飘忽地看来看去,就是不跟她对视,苏清压下疑惑,再次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不愿说便不说。”
这话一落,小少年紧张地抓住她的衣襟,神色慌张,张大嘴巴,无声地发出“啊啊”的口型,用手对这她一阵胡乱比划。
苏清一震,这个小少年竟是个哑巴,他很努力地表达着什么,但是完全是鸡同鸭讲,苏姑娘一头雾水,她求助地望向陆渭然。
陆侯爷走过来,仔细地辨认半天,才迟疑道:“刘子郁?”
小少年重重地点头,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再次比划了什么,苏姑娘虽不懂,但能明白他动作中传递出的欣喜,她不时地颔首。
刘子郁天真活泼的样子特招人喜欢,苏姑娘递过去一块绿豆糕,示意他再吃一块。
因为老板娘心情不错,铺内氛围难得的温馨。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诧异声:“刘小少爷?”
铺内众人齐齐望过去,不是别人,正是送了林未眠和严子墨回来的梅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