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妆坐下,四下看了看,徐姑背对的墙壁上有个小门,虚掩着,看来里面还有人。
会是谁呢?
徐姑见她眼光一直盯在后门,轻笑一声,“姑娘,你终于肯露面了。”
若是二十岁的年轻女孩这样笑,莺莺燕燕,春色乍亮。可惜徐姑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嗓音粗粝,这么一笑,就像嗓子眼里卡了一口浓痰,力道弱,吐不出咽不下,声音磨耳朵,连带着人肠胃都反颤。
盛妆一脸呆相地看过去,半晌,还是觉得那声笑经久不散,没由来地叹口气。
徐姑意会错了,以为她是后悔,“何必呢,在这地界上,没人能逃出去。你既然知道内情,就该乖乖地做事,存了那不安分的念头,自讨苦吃的蠢。”
虽然徐姑是南城山区这一带的掌事,但到底是外姓人,做事只知因果,不知原理。
盛家的势力又何止南城,盛妆曾有机会窥其一二,知道盛家已经扼住了国内整个人口贩卖产业链的咽喉,谁要从里面分一杯羹,想把交易做活,都跳不过他们。
因此以徐姑的地位,还见不到盛家的核心成员,更不知道计划的原委。
盛妆赌得就是消息上传下达的时差,这是她唯一的逃脱机会。
只要门里面不是盛家人。
她单刀直入,撂出之前设计好的话,“小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徐姑又是一声轻笑,表情轻蔑,“这事闹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
盛妆摇头,“那你知道实情么,她为什么会去找我,为什么想杀我,又为什么会死?”
徐姑脸上那一刻的怔然,她看得清楚,于是安心下来。
盛家人并没有跟徐姑有接触,且她今天过来,虽然是早就盘算好的,但日期没有择定,到底有些随机。
盛妆刚要开口,徐姑已经转了神色,“咱们从前没见过面,按理说井水犯不着河水,但里外都知道你在这片地方出了事,我面子上好不好看是其次,水泼地上滚成泥,事情不能总含糊着。”
“你对公家说了哪些,多少是实话,那是应付外面的手段;现在出来了,咱们之间也该断断案了。”
“传过来的消息是,你自称失忆。不过听刚才那几句的意思,前因后果你都记得门清,那就说说吧。”
“我知道小春和你都是做山里的生意,搭档也有几年了,怎么到头来不是她要杀你,就是她死在你手里?”
“还有租那房子,你不好好在山里待着,怎么忽然跑到我这片地方来了,等人还是躲仇啊,怎么回事?”
盛妆怔了一下。徐姑知道的,比她预计得多。
“你既然来找我,就应该已经做好应付的准备了,不过在回答之前,你先听听我这个猜测:虽然你姓盛,但并没有被养尊处优,和盛家的关系不明不白,加上常年都被边缘化,在沂陵山一待就是好几年,所以就存了逃出来的心思。”
“你先是买通了别人,让他替你在这儿租了房子,随后瞅准时机逃出来。盛家为护你或者为用你,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一直没有给你身份,不让你留踪迹,这正好给了你自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