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想到了李思源和立力,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老天都是自有安排,从来不相信命运的他,这一次是彻底向命运低头了,所谓人定胜天,不过是自不量力而已。
李思源并不认识他,他更不知道立力,可是从一见面就莫名的觉得立力和他很亲近,这融进血液里的命运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之前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李思源和关培静的关系,却又下意识的逃避这个问题,这大概也是思维里的软肋,对于工作,他从来没有这样优柔寡断,而现在他却很迷茫。
一直觉得立力很乖很可爱,懂事得让人心疼,曾自私地想过有一个如斯的孩子,却不知道命运早就安排好一切,原来这就是他的孩子;李思源这么多年,为着姐姐的孩子付出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视如己出,她是什么样的心境?至于关培静,于整个生命长度而言,她真是只是像风一样在他的生命中短暂的停留了一些日子。
一想到关培静心里就像被剜了一个洞,空荡荡的,怎么填也填不满,脖子上像是被人勒了一根绳子而不能呼吸,严珂坐了过来:“你还好吧?”
良久良久,久到严珂都以为对面是雕像他才答道:“我出去一下。”
陆离取了车,严珂也坐了上来:“我来开吧!”
“你不用跟着我,我知道该做什么。”理智在一点点恢复。
“只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及时出现。”严珂收起了调皮,只微微一笑。
这个妹妹,从来都让他头痛,此刻却让那空荡荡的心里有了一丝填补。
偷窥这个词语从来都被陆离所不齿,可他现在做的事和偷窥又有何区别?他不敢下车,只能偷偷坐在车里目不转睛地望着三楼,阳光甚好,阳台上还晒着床单被褥衣服,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隐约听到了立力说话的声音。
陆离并没有指望能看到立力,但他却在不久之后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炽热的太阳一寸一寸向西偏,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了篮球场旁边的林荫小径。
李思源为立力换上了滑冰鞋,拉着他滑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手,她坐在了旁边的休息椅上,任由着立力自己尝试。
在李思源面前,立力无所忌惮地放开所有的情绪,有哭有笑有说有闹,这样的画面美是美,可终究是缺了父亲那一份,尤其当看到立力摔在地上时,陆离的手抓紧了方向盘,骨指节已经发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不敢上前。
练得久了又累又热,李思源为孩子脱下了头盔、护腕护膝,换上了普通的鞋子,又给他擦掉头上和背上的汗水,一头卷卷发被擦得乱七八糟,却更可爱了,立力一边喝水,李思源一边用小扇子给他扇风,任谁看见这样的画面也决计想不出李思源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陆离见过李思源,在工作中生活中她绝对是个弱者,可是面对孩子,一下子就强大了,孩子有多大,她就应该是撑了多少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太贴切于她。
微风轻轻的吹来,母子俩又玩了一会儿这才说有笑地离开,直到看不见,陆离才调回了车头。
他不想停下来或回家,只想用奔波来填满那空荡荡的心,此刻去看看关培静便是最好的选择,她是给了立力生命的人。
严珂贴心的和陆离换了位置,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开车,何况还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到达华源公墓已是7点半,上山的大门早就关闭了。陆离第一次以权谋私,几个电话之间便顺利解决了问题,公墓管理人员贴心地将陆离带到了关培静的墓前。
此刻光线微熹,关培静的墓位于半山腰上,不同于别的墓前摆放的祭祀用的供品,她的墓前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一盆栀子花,此刻正是怒放的季节,雪白的花朵层层叠叠,鼻间全是浓郁的花香,大理石的墓碑上嵌着彩色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颜如花,仿佛没有死亡的悲伤,留给人的是生活的微笑。
陆离那空荡荡的心在不停的撕裂,仿佛要将五脏六腑连皮带肉一齐剜得干干净净,最好空余一幅骨架,那样便可以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回忆。但他终究还是凡胎肉体,逃不开这世间痴男怨女的一切情因,这时隔六年之久,却又恍若昨天那般历历在目。
最后一丝光线终于被这穹顶似的黑暗完全遮住,明明月朗星稀的天空却零星地打起了雨点,严珂轻轻说了声走吧,才把陆离从沉思中唤了回来,此刻的陆离,尤如一具行尸走肉,眼睛里空空地泛着光,木然地看着照片上那方寸之间的微笑。严珂牵住了陆离的手,像牵着一个孩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走着,为他打开了车门,又将他塞进了副驾驶。
雨点逐渐地大了起来,先是噼里啪啦打在了挡风玻璃上,而后竟如水泼一般,雨刮器也像慌乱的孩子一般怎么刮也刮不掉那些雨水,空中弥漫着密匝匝的雨雾,路面上迅速积满了雨水,在这举步维艰的路面,汽车也似蜗牛般一寸寸地挪动着。
严珂倒是不担心行程,只是担忧地看了看陆离,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那个发型永远一丝不乱,西服永远穿得笔挺,精神永远保持神采奕奕的陆离此刻竟然是这样颓废,严珂没有说话,感情的事只能慢慢消化,自己能做的不过就是陪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