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的人苏暖嗳也熟悉，是前院的小卓和她身边的夏枝。

夏枝微低着头：“夫人。”

苏暖嗳横过去一眼：“哟，二爷的人？”

夏枝纠正她：“二爷派来保护你的人。”

苏暖嗳：“……”磐竹是明着监视，这丫头是暗着监视她的。不知怎的，她觉得不爽快。

夏枝也就算了，小卓呢，平时邀月的八卦都从这个低调小伙处得来的。

小卓将头埋得更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声音细弱蚊蝇：“夫人。”

一个毫无存在的下人，有可能是个武功高手，苏暖嗳瘪了瘪嘴，感到泄气。

夏枝轻声道：“每年这会儿都会有人趁乱作祟，奴婢明白，灯会看一半确实让人不爽，政事为重，夫人要是不爽快，可以在其他事上向二爷多要点补偿。”

按夫人爱钱的脾气，夏枝的这个解释满分。

苏暖嗳抿唇不语。

苏暖嗳不说话的样子和岑云熙很像，平时的苏暖嗳很好相处，今夜看着让人犯怵。

夏枝鼓起勇气：“夫人，我们先回去吧。”

苏暖嗳没动。

不多时，寂寂夜色中有声音传来，这声音与喧闹声不同，惨叫连连，直击人心魄，空气里飘来一阵阵的血腥味。

主仆三人在暗巷站了许久，等到声音惨叫声结束。

苏暖嗳偏过头：“他平时就帮六王爷干这种事吗？”

夏枝谨慎道：“二爷很厉害的。”

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况且，他身体并不好。

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苏暖嗳吐出一口浊气：“夏枝你说，一个肺痨子能有多厉害？”

能毫不费力扛起她，能在她迈出卧房时迅速将她带上床，能在炎炎夏日帮忙搬家气都不踹一口。

夏枝想了想：“那应该是二爷几年前的暗疾。”

几年前，岑云熙受过一次重伤，苏暖嗳初次见他，他正犯旧疾，气喘得厉害，肺似要咳出来。

苏暖嗳淡淡道：“去看看吧。”

“是。”夏枝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能跟上。

苏暖嗳带着夏枝两人转到隔壁巷子。

岑云熙正拿着剑抵住人质的脖子，等待对方的回应。

他站在一堆残肢断臂尸体间，袍沾上了血，血渍形成朵朵暗色的花朵，他耐心极好的等待，目光却是冰冷的。

看得出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苏暖嗳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样一幕。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只淡淡回望她一眼，手腕一转，一剑刺穿人质的脖子，大概是怕没死透，在心脏的位置又补了一刀。

这杀人的力道和技巧，一招致命，她怎么会一直误会对方是个肺痨子？

杀完人，他下令道：“补刀，一个不留。”

磐竹悄悄瞥一眼苏暖嗳，又看了看二爷的脸色，低头带着一群手下挨个补刀，处理尸首。

苏暖嗳朝他走去，他微微朝后退了退：“脏。”

气氛很尴尬。

苏暖嗳咬唇：“……我不是故意要来的。”

人质看到了她的脸，他当即改变了主意，一剑刺死了对方。

她好像妨碍到他的事了。

小姑娘直直看着他，语气软糯，一副怕他生气的模样，让他一下子泄了气，他怎么忍心责怪她？

她很干净。

他很想将手里的剑藏起来，把双手藏起来，把血衣藏起来，不想让她看不到自己双手沾血的肮脏模样。

他叹息道：“你先回去吧。”

“……好。”

这次，她乖乖听话回去了。

灯会后，岑云熙没再回家。

田庄开始收粮，苏暖嗳去乡下视察，哪些谷仓需要修补，哪些晒谷场需要扩建，哪些庄头需要敲打，她本着认真学习的态度，一边让四月找资料给她一边摸索着做。

处理完田庄事宜，她又着手将施粥坊建起来。

日子忙忙碌碌，她忙的快忘记那个整日不着家的人。

灯会后，她开始收到了各种名目的钱，一会儿是六王爷的体恤，一会儿又是岑云熙的帮了个人，对方送来谢礼。反正名目繁多，她的小金库不见少，反倒噌噌的涨。

一开始她没多想，后来细思极恐。

黑钱，绝对是黑钱。

苏暖嗳这辈子没做过坏事，揣着那些钱，连心肝都在颤抖的。